馬車繼續向前駛去，轉了個彎，消失在街角，而馬車里始終一片沉默，楚謙上車后就沒有說一句話，出神地想著什么，清和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幾次想開口又咽了回去。

過了很久，楚謙突然說話了。

“清和，去跟著方才那個人，看看他在何處落腳。”

清和一聽有些著急。“公子，清和不能離開你身邊，萬一有危險……”

楚謙摩挲著卜卦盤。“無妨，他們知道我來了，會安全的。”

清和知道他說的是合煙城的將領，還想繼續說什么，看見他的臉色，只好應是。他在楚謙身邊護了多年，深知楚謙的脾性，他每做一個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下的決定從沒有更改過。

直到一直把楚謙送到住地，清和才下了馬車，快速向酒肆方向去，在酒肆斜對著的小茶攤坐了下來。

酒肆二樓，楚謙和清和在雅間門外的時候，月無雙和蕭長風斂住了全身氣息藏了起來，清和也沒想到短短三個月，月無雙的武功會有這么大的進益，以至于沒有發現雅間里除了元火三人，還有兩個人的存在。

他們走后，兩人才松懈下來，照常坐下來喝酒吃菜，月無雙平靜得像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元一不喝酒，出于對蕭長風的貼身護衛習慣，他時不時就會四處看看，走到窗口處向下看時，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小茶攤上的清和。

清和一直注意著那雅間，自然也看見了他，認出來那是在桌旁坐著的人之一，兩個人對視了幾秒，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了不友善。

元一退回來，走到蕭長風身邊小聲地說：“主子，方才那個護衛在外面。”

蕭長風聽了，首先看向月無雙，月無雙很淡定地把嘴里的菜咽下去，才對他笑了笑：“你看，我又得借你的護衛一用了。”

蕭長風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醉雞放進她碗里。“你我之間，無需言借。”

月無雙咧嘴一笑。蕭長風都同意了，元火等人也沒意見。

半個時辰后，三人裝作醉醺醺的樣子從酒肆里出來，元一和清和已經打了照面，清和也沒有要躲的樣子，元火一眼瞧見清和，踉蹌著腳步過去就想勾肩搭背。

“原來你沒走啊，那個呢？那個穿得白花花的……”說著說著，元火還打了個酒嗝。

月無雙側身站在二樓雅間的窗口看著，不禁輕輕笑出聲，手肘碰碰蕭長風。“這個元火，當個護衛太可惜了，應該讓他去演話本子。”

蕭長風也覺得好笑，看到她心情似乎不錯的樣子，輕輕攬住她的腰。“這個想法不錯，我跟他提提，就說是你出的主意。”

月無雙笑著白了他一眼，繼續看著窗外。

茶攤上，看見元火的手就要搭過來，清和嫌棄地后退一步躲過，元火也不在意。“罷了罷了，爺要回去睡覺了，回聊啊，回聊。”

三個人接著醉醺醺地走了，元一古板，裝不太出來，但也渾身酒氣的樣子，天知道他往自己身上倒了多少酒，倒是元火和元雷，裝得叫那個像，街上走過的人都躲著他們走，就怕這三個“醉漢”突然發酒瘋。

清和重新坐在茶攤桌旁，下意識又看了一眼窗戶，月無雙和蕭長風及時躲開。清和看不到人，又看著那三人走遠了，才在桌上放了一錠碎銀，輕了腳步跟上去。

他跟著三人穿過三條街，一直跟到一處靠近城郊的宅子前，看著三人進了宅子后，又在周圍轉了一圈，等了小半個時辰不見他們出來，才離開，向楚謙的住處去。

他跟著三人的同時，月無雙和蕭長風也遠遠地跟著他，看見他離開，又等了一會兒，才快速進了宅子。

冬天的夜總是來得特別快，夜色降臨，萬家燈火盈盈閃閃，在冬夜里有一番讓人眷戀的暖意。

待到燈火漸熄，人們相繼進入夢鄉時，楚謙站在宅子前，絲白長袍被風吹起，像落了雪的花瓣飄飄揚揚。

他久久不說話，只靜靜看著宅子里依稀透出的燈光。清和也安靜地站在他身后一步。

直到站到清和開始擔心的時候，楚謙才邁了腳步走在門前，敲了敲門。

很快就有腳步聲傳來，元火打開門，看見兩人，咧嘴一笑。“才來啊，等你們好久了。”

他說的是“你們”，清和皺了皺眉，楚謙卻沒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從下午酒肆里出來開始，他的表情始終是郁郁的，甚至清和覺得，他在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