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韓易，臉破了好幾處，最嚴重的一條傷口直接從眉毛朝眼睛沖去過。

蘇子苒知道他又去那兒了。

那個噩夢不放過她也不放過韓易。

“我記得他睡覺的時候，從來沒皺過眉毛。”蘇子苒坐在韓易床邊。

韓媽忍住哭聲，把臉轉到一邊偷偷擦眼淚。

“或許，我該走了。”蘇子苒用手輕觸韓易緊皺的眉毛。

“小苒……”韓媽輕輕叫她。

蘇子苒嘆了口氣，“我在這兒，他的病永遠不會好。”

她還記得那天，喝醉酒的父親正在拿東西往自己身上砸的時候，不知道從那里冒出來的韓易沖到她那個混亂不堪的家里，和她那個頑固的父親扭打在一起的樣子。

韓易她是認識的，初中一個班的，成績頂尖。但是讓她真正記住他，是因為這么多年除了父親只有他的聲音出現在她的生活里。

“你好，我是班長韓易，歡迎你轉到我們一班。”

“好巧啊，我們又在一個班。”

“我這成績不行啊，根本比不上你。一起為中考加油吧！”

“你怎么考到五中來了？”

她躲在角落里，就那樣看著。心里還想著：要不是父親醉酒，韓易是絕非打不過他的。

韓易把蘇父推倒在地，拉著蘇子苒的手，“跑！”

蘇子苒被他從角落里拉出來，跑進嘶吼的北風里。

后來韓爸替韓易收拾了爛攤子，蘇子苒也跟著韓易到了BJ。一個打工，一個上學。

韓易常常拉著她蹭各種專業課，連老師對她都有印象，后來才知道這孩子并不是自己班上的。這個梗，她和韓易還一起笑了好久。

每個星期韓易都會帶她去一次韓家，韓爸韓媽絲毫不在意她的事情，一直對她都很好。雖然她和韓易都還沒確認戀情，韓媽就當著所有人的面說過，已經默認她就是自己的準兒媳。

韓易當時表情大致就是沖她傻笑了半天。

而現在，他痛苦地躺在病床上。冷冰冰的儀器插在身體里，輸著不知名的藥液。

站在門口，陳一粟沒進去。看著蘇子苒的自責，她眼里的擔心，這一切都是為了韓易，她的心情不會因為自己泛起漣漪。

他早該想到的，蘇子苒和韓易才是一對。而自己永遠就是那個懦弱無能的人，什么時候都只會躲起來。

他一個人怔怔地下樓，腦子里一團麻。

不知道往哪兒走了多久，天越來越黑，迎面有幾個人走過來，他們嘴邊的煙把夜燙出血來。

“那小子，真是不要命了。”一個人說道。

“可不是，哥幾個好不容易才把他給制住。”他們嘴里的煙味兒飄到陳一粟的肺里，讓陳一粟生出一種快感。

就是他們吧……

陳一粟沖上去，揮手就是一拳。那群人也沒想到怎么就忽然動起手來，吐了嘴里的煙，也沖了上去。

不知怎么的，陳一粟想起蘇子苒在學校被蘇父打的那個場景。要是……要是，當時出去就好了……

眼前的世界一陣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