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以前最好面子,穿的每一件衣服都必須熨燙過,他說,衣服就像是人的臉,是給別人看的,如果不注意,就會讓人瞧不起,可是現在卻穿著大號的被人洗的皺巴巴病號服,如果爸爸醒來,他一定會像個孩子一樣地吵吵鬧鬧地讓護士給他換衣服。可是,爸爸還能醒過來嗎?
她不知道。
她彎起食指來擦眼淚,可是這個時候電話又響了:“時小姐,你看好了嗎?你爸爸現在真的非常非常危險,不能再拖了,你趕緊給我一個準話吧,你到底同不同意做手術?”
時晴點點頭:“我同意。我同意。你們一定要好好地治療我父親,錢的問題,你們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全部解決的!”
“您放心,時小姐。”那邊的護士在說了一句,“我們醫生都是很有職業道德的。”之后,電話就掛了。
時晴整個人癱軟在車內,她全身的每一點力氣都像是被人抽干,連抬起腳再度發動引擎的力氣都沒有。可是,這個時候,身后已經按起了喇叭。
她不得已地把車停進了車位,然后整個人跌跌撞撞地下了車,就像踩在一團棉花上一樣,整個人輕飄飄的。
等她整個人搖搖晃晃地來到了病房,病房里空蕩蕩的,印有她父親印跡的床鋪被隨意的掀著,床單還是熱的,是她父親的溫度,看來父親被推進手術室還沒有多久。
在父親做這個手術之前,醫生就給她強調過,手術的風險本來是不大的,但是你爸爸年紀大了,又是車禍,心臟還不好,破裂的脾臟全部要摘除,要是手術過程中出現大出血或者心臟驟停這種情況的話,病人就永遠醒不來了。
“爸爸心臟不好?為什么之前從來都沒有聽他講過?”時晴慌慌張張地詢問著主治醫生。
“這……哪個父親都不會告訴女兒自己全部的問題的。你們年輕人白天要上班,晚上還要忙著應酬,換做是哪個父親,都不會說的。”
時晴恍恍惚惚地接受了整個事實,春日的陽光透過醫院的高大建筑物,將一道慘烈的白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站在高樓大廈跟前,看著樓下渺小得像螞蟻一樣的人群,突然覺得生命的脆弱。
再然后就是時間年輪經久不息的滴答聲,時晴焦躁地看著手機,手術時間已經過去了6-7個小時,可是緊閉的手術室的大門還沒有打開,那幾個雪白冷漠的大字“手術重地、閑人免進”像刀一樣地刻進時晴的腦子里。
為什么在這種生死離別的時刻,家屬不能進去,為什么?
過了一會兒,手術門終于打開了,戴著藍色無菌帽的手術醫生朝著她走來:“你們哪位是時晴?”
“我就是!”時晴踢拉著高跟鞋跑上去,絲毫不顧忌高跟鞋崴了腳。
“你爸爸的問題很嚴重,剛才做手術的時候,心臟驟停了三次,我想問問你,還同不同意做?如果不做了,這幾天就做點好吃的,給你爸爸吧,如果還做,手術后還有可能有感染風險,因為你爸爸體質太差了,免疫系統也受到了影響。”
時晴的腦子“嗡嗡嗡”的一下:“什么叫做點好吃的給我爸爸?”
醫生嘆了一口氣道:“是大學生吧!是大學生的話,應該就明白我的話。”
時晴明白了,醫生是說她爸爸快要死了。
“那如果做的話,是不是就有活下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