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
一片狼藉的地下湖中,一條七八米長的黑羽玄蛇緩緩游動,從水中探出了頭。
它疊翼翕張,飛上湖岸,落在一片血液與嘔吐物混合的地方,用蛇信微微觸探。
幼蛇繞過那片嘔吐物,向密林中游去,它從倒塌的樹叢中找到了半顆破碎的眼球,被它咬著放到了自己的背部,又用另一端的蛇頭來回審視。
最終,它身體繃直,高高昂起,向天空發出了一聲凄厲的獸吼,然后將眼球吞入腹中,游入了密林中,消失不見。
月溪的日落格外壯美。
金紅的晚霞將遠方的迷霧峽谷映照的一片血紅,高聳的山巒反射著寶石一般的光澤,與燦爛的火燒云相接,形成壯美的陸天一色。
月溪浩浩湯湯,向著南方流淌,水波蕩漾,猶如片片金鱗。
有殘破的龍甲從上游沖下,擱淺在岸邊,野草隨風而動,在龍甲上輕輕拂過。
穹向后看去,她的眼睛反射著晚霞的光芒,她的衣服依舊是那么干凈漂亮,上衣的巨龍舒展爪翼,靈眸初啟,宛若即將扶搖而去。
江山如畫,人比畫美。
黎樂將雙手撐在腦后,在他的右后方,是半身龍化,拖拽著玄蛇的薛紅。
穹是虛體,沒有影子,薛紅看不見她。只覺得黎樂的目光聚集在一個點上,不知在注意著什么。
他的嘴角掛著微笑,會心而滿足。
當眾人靠近月亮村的時候,村莊中已經亮起了無數的火把。
有孩子等在村口,看到黎樂等人的身影,急忙跑進去通告。
霎時間,村民們奔涌而來,擠在村口,遠遠觀望。
他們見到薛紅拖拽的龐然大物,頓時沸騰了。
“神使回來了!”
“快看他們背后拉的是什么?!”
“是蛇嗎,玄蛇?他們真的殺了玄蛇,而且還是這么大一條?!”
有村民曾經毆打過薛紅,現在看著他戰神一般的身影,不由吞了吞口水,不敢上前。
樂同游一溜煙的飛奔過來,停在黎樂和薛紅的身前。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四下打量。
“姐姐,爹爹,你們終于回來了!哇,好大的蛇!”
“不是姐姐,是哥哥!”黎樂抓住他的一直角,嚴肅的更正。
薛紅哈哈一笑,道:“同游,餓了嗎?”
“嗯!”樂同游重重的點頭。
“哈哈哈……今晚吃蛇肉!”
笑笑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她見到薛紅和黎樂平安歸來,不由松了口氣。
她沒再上前,而是佇立在人群之前,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們。
薛紅拖拽著三十余米的玄蛇,穩步向她走來,他有一半身體密布著龍鱗,另一半的衣服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腹部還掛著兩寸寬的傷口,周圍是細密的黑色蛇鱗。
但他依然步履沉穩,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仿佛沒有什么東西能阻擋他。
“神使大人。”笑笑向黎樂行禮。
黎樂擺了擺手,拉著樂同游快步離開,讓她和薛紅獨處。
薛紅停了下來,對笑笑咧嘴一笑。
笑笑伸出手來,摸著薛紅堅硬的腹肌,柔聲道:“你受傷了。”
“我沒事。”
薛紅回答的輕描淡寫,轉口問道:“你的身體怎么樣?”
“我也沒事,老毛病了,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
“我和神使商量了,把蛇膽留給你,可以祛除寒氣。”
“我也給你做了新衣服,還為神使做了男裝。”
“哈哈哈,那很好,神使穿了這么長時間的裙子,估計也厭煩了。”
薛紅抓著玄蛇的一顆蛇頭,將它向前一拽,蛇鱗摩擦地面,發出密集的沙沙聲:“走了,神使還要煉藥解毒。”
“對了,你的傷……”
“那算什么?”薛紅滿不在乎的走上前來,用受了傷的那條手臂挽住笑笑的腰,將她駕到自己的肩膀上。
笑笑嚇的大叫,但下一刻尖叫便變成了歡笑,她挽住薛紅的脖子,蒼白的臉上也多了一絲紅潤。
“我會保護你的,如果大娘不同意,我會帶你離開村子。”薛紅目光堅定。
“再也沒有什么人能阻擋我們了。”
……
看著薛紅和笑笑卿卿我我,大多數的村民都是臉色陰沉。但他們都是緊閉不言,不敢隨便說些什么。
以往薛紅身有頑疾,和廢人無異,任由他們打罵。
然而樂同游化形,使薛紅胸中的悶氣吐出,傷勢好了一大半。此時將玄蛇斬殺,也是無形中對村中的一種威懾。
如果真說有人能壓制他一下的話,只能是巫祭了,不過神使還在這里,估計巫祭也不會為難薛紅。
煉藥對黎樂來說算是輕車熟路了,他按照穹的指示將五種藥材分批加入沸水中,蓋上蓋子煎制。
在做這些的時候,巫祭一直在旁邊輔佐他,這老太婆幾次欲言又止,最后終于小心翼翼的問道:“神使可知道薛紅是什么人?”
黎樂眉毛一抬,等待她說下去。
巫祭嘆了口氣道:“并非我不同意他和我女兒的婚事,而是他的身份確實有問題,會為村子招來災禍。”
女兒?
黎樂心中微震,稍微一想便恍然大悟,原來笑笑是她的女兒。
黎樂不動聲色,點頭道:“嗯,你繼續說。”
“那是三年前的雨季……”
巫祭抬起頭來,渾濁的雙目中焦點散亂,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曾經的月亮村有七百多口人,年輕男子有二百多名,大家靠捕魚為生,自給自足,生活平淡悠然。
我小時候去過千里外的鎮子,跟隨老龍巫學習藥術,回來之后嫁給了前任巫祭,融合村子里的知識,更好地治病救人。
笑笑是我們的孩子,這丫頭聰慧,善良,從小便能熟讀藥理,我也一直將她當成下一任的巫祭培養。
就在三年前的那天,她進山采藥,中午也沒有回來。
吃過午飯之后,紅土森林的西北方傳來了恐怖的震動。
那是白王和紅王爆發的一場大戰,大戰的地點靠近紅土森林,離村子不足千里。
那一天,天空中盡是血紅色的龍氣,龍氣四處亂飛,甚至沖擊到了月溪,我坐立不安,擔心到了極點。
據傳,那一戰中,白王麾下的掌旗官進化成了道龍,悟出大地法則,將紅王的軍隊重創。
前線的戰斗我并不關心,我只關心我的女兒。
大戰之后,天空中下起了暴雨,笑笑依然沒有回來,看著日光漸漸消失,我幾乎絕望了。
深夜的時候,笑笑回村了,我狂奔著去接她,卻隱約看到她背著一個人。”
“薛紅?”
“沒錯,正是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