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玲對志明的每個細微變化都再清楚不過，他結巴著說話，是借喝酒之機糊弄她，找個臺階可下。

大家看著志明說話結巴的樣子，還以為他醉了，都樂得不行，尤其二虎，像個孩子似地拍起手來。每次喝酒都這樣，就數二虎醉得快，李遠程和香妮起來，把二虎扶到了炕上，一會兒的時間，他就睡著了。

朋友相聚最終是要散的，志明、何玲先要回縣城，李遠程兩口子、香妮、二虎媽媽一同把他倆送出街門。香妮真誠地拉住何玲的手，舍不得分別，說道：“妹子啊，今天太高興了，我要謝謝你和志明哩。”

“都是好朋友，還說什么感謝不感謝的話，你這不就見外了。”

香妮眼淚汪汪地點了點頭。何玲怕香妮哭出聲來，繼續玩笑道：“以后我可不叫你大嫂了。”

何玲的話音剛落，香妮的臉上便是一絲苦澀的表情，不過，她還是爽朗地笑道：“傻丫頭，今生你就別想改變做妹子的身份了。”

“為什么？”

“我不管為什么，反正這是定下的事。”

“誰給你定下的？我才不管。我問你，二虎叫志明啥？”

何玲與香妮嬉鬧爭辯，張霞疑惑，她們這又唱哪出戲?遂問：“香妮，何玲結了婚，你就得叫嫂子，還爭什么呀？”

李遠程笑著對志明說：“聽見沒有，志明，何玲與香妮都爭著當嫂子了，我看你咋辦？”

“何玲，你不要和香妮爭了，我們明天結了婚，你不就當然的嫂子嘛。”

志明的一句話說得三個年輕女子無話可答，還是張霞反應快，笑道：“志明，這不是騙著香妮叫何玲嫂子嗎，你剛剛說的話啥時間兌現？”

志明被張霞一問，楞了一下，即刻笑著對二虎媽媽說：“大媽，張霞說我騙香妮，請您給她們說說，嫂子的稱呼是咋來的，何玲不當嫂子，誰當啊？”

李遠程笑瞇瞇地望著志明，知道他現在自居老大說話。看他得意模樣，李遠程幫張霞說道：“要我說，志明就知道哄騙她們，誰說他是老大，我這個老大還沒有理論呢。”

喝了酒的幾個年輕人誰也不甘示弱，可把二虎媽媽惹笑了，“孩子們啊，都快別爭爭了，你們明天的日子肯定會更加幸福的，叫啥不都兄弟姐妹嘛。”

好朋友們為嫂子之稱呼攪成了團，香妮忽覺有機可趁了。

“大家聽到沒有，志明與遠程連大小都沒理論清楚，我這個嫂子當定了。”

哈哈哈，一連串的笑聲，在祁連山下，小河村的農家院落久久回蕩……

志明結婚籌備工作基本到位，就在這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時刻，他忽然接到一位大學同學打來的電話。這位同學現在南方某城市工作，他和志明只聊了幾句，就問起志明目前的狀況，志明告訴同學在縣法院上班，每月500余元的工資收入。同學問他收入這么少，咋養家糊口？

志明開玩笑道：“我現在還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同學在電話里說：“哎呀呀！我的老同學，漂亮的媳婦還沒娶進門啊，你難道永遠過這樣的日子？”

志明仍玩笑道：“你剛剛不說了，媳婦娶進門，我怎么養家糊口啊？”

電話里傳出同學的笑聲，“志明，你就貧嘴吧。不過，你若愿意可到我們公司發展，月收入不少于3000元。”

“真的那么高？”

“我還能騙老同學嗎？”

哈哈，志明對著電話笑了起來。

“實話給你說吧，我最近準備結婚，想好就給你回話。”

“那我等你的答復。”

“好吧，我一定給你回話的。”

面對同學報出的優厚待遇誘惑，志明整整想了大半夜。如果去，自己熱愛的事業不說，何玲怎么辦，她會同意嗎？這么多年過去，兩人在等待什么？好多高中時期的同學，有的孩子都上了小學，他與何玲才準備結婚，躺在床上的志明輾轉反側想了好多事，整整一個晚上也不知睡了多大一會兒？

第二天上班，志明感覺頭腦昏昏沉沉的，拿起桌上的報紙隨便看了幾眼又放下，他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還是把事情告訴何玲吧，中午下班后，志明直接去了何玲的布料店。

中午時分，布料店的買賣空閑，何玲正和表妹小琴隨便說話，見志明來了，看他精神萎靡不振的樣子，何玲問道：“今天怎么無精打采的，又咋累著了？”

“同學來了電話，要我辭去工作到南方發展，來向你請示。”志明玩笑的口吻說道。

“真的嗎，可看你現在的樣子，不像好事降臨啊？”

直爽的何玲以為志明和她開玩笑。

“何玲，我可說的是真事。”

“那，我倒要聽聽你的意見。”

“我還在考慮之中，希望你幫著拿個主意。”

何玲的面部表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她皺皺眉頭，以試探的口氣說道：“那你就去吧，我在家等你著這個未來的大款。”

何玲的“等著你”三字一出口，志明忽然清醒了過來，是啊，還能讓她再等下去嗎？執著追求的事業，堅貞不渝的愛情，不都是在這大漠的自然風光里發展成長起來的嗎？他是離不開這個地方的。志明的心忽然敞亮起來，他的事業，他的愛情，就在自己的家鄉。

因為志明一時無語，布料店的氣氛稍稍有些悶。機敏的何玲問道：“怎么不說話了？”

志明笑道：“等你指示啊。”

“志明哥，你真想去南方嗎？”小琴突然插話問道。

“想去是肯定的，但你何玲姐恐怕不放我。”志明望著何玲笑道。

“你真的要走，誰也管不了，我能把你怎么樣？”

“就因為你管著，我才不敢離去嘛。”

何玲終于明白了志明的心思，他這是在試探她的口氣。志明若真的想去南方發展，自己不同意能成嗎？守住了他的人守不住他的心，就由他自己決定吧。

“志明，我什么時候管了你，自己的事自己決定吧，不要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的。”

“何玲，你真的想錯了，我怎么會離開啊？”

“哪你啥意思？”

“開個玩笑，你也當真？”

何玲還想要說什么，志明卻望著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