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打了個哈欠，花悠悠微微低著頭走出了房間，一眼看過去客廳已經空了，這才想起來老媽說好晚上要過去隔壁阿婆家的。

屋子外頭的知了一聲聲鳴叫，帶著夏夜的清涼風吹進了窗子里，花悠悠抬起腿從大門一旁的鞋架上勾起一雙大過她腳好幾厘米的白色拖鞋穿了進去，便“吧嗒”“吧嗒”地踩著出去了外頭。

隔壁大門一如往常的打開，里頭大人們談笑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小巷子里沒有路燈，花悠悠幾個吊兒郎當地便踏進了隔壁阿婆屋子里。

“阿婆好！”

花悠悠走了進去，看見自家老媽和已經半頭白發的阿婆正坐在藤椅子上愉快地交流著，見到她進來時，老媽便一把趕她走：“瞧你睡到現在，剛剛你的小伙伴已經來了，現在可能在外面玩著，你出去找找他吧！”

阿婆也笑著，眼角歲月刻下的痕跡顯得格外慈祥：“我這孫子就是不太愛說話，剛剛好風月這孩子活波，指不定能帶帶著塵兒變活波些了呢！”

一聽這話，花媽就連忙開始損自家娃：“風月這哪叫活潑啊，這分明是頑劣呀......”

接下來的話花悠悠自動當成了蚊子的嗡嗡聲，說了句“我出去找他”便溜外頭去了。

墨水村里住了這么久了，什么路段都熟悉得很，只是眼睛夜晚就不好使了，找起人來不是很輕易。

走了半個小巷子的路，一棵樹下的清瘦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花悠悠在離那身影還有十幾米遠的地方站住了。

“喂！”她從一旁撈起一根樹枝來遠遠地指著那身影就當是打了招呼，“你就是今天剛剛來的那個鄰居吧？”

樹下的人動了動，轉過頭來看著她，路面沒有燈光，只有頂頭一輪明月照耀，落在不遠處隨意蹲在地上用樹枝劃著地面的女孩臉上，那臉上的張揚與狂邪，便是她給他的第一印象。

“嗯。”他回應了她。

聲音有些低沉，卻格外的好聽。

劃著地面的樹枝頓了一下，花悠悠抬起頭來，雖然看不清臉，卻將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你往前走幾步。”

樹下的男孩不明白是何意，卻還是往前走了幾步。

花悠悠搖搖頭：“你再往前幾步。”

腳步又往前挪了挪。

“再走一步。”

又往前走了一步。

這一步，男孩似乎感覺到了有些異樣。

“你低頭看看。”女孩的眼睛里都是星星。

寒陌塵低下了頭，便意識到了自己是被耍了。

“哈哈哈哈——”花悠悠站了起來捧腹大笑，“這是送給你的見面禮。”

腳上踩著的那一坨東西發著陣陣惡臭，花悠悠看不見那臉上會是什么樣的神情，甩了甩手中的樹枝：“你再抬頭看看？”

男孩沒有再動，但當他聽到頂頭樹枝上的聲響時，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嘩啦嘩啦~~”

一桶水淋了下來。

“怎么了怎么了？”

巷子里本來就安靜，聽見了突如其來的水聲，在屋子里坐著的花媽和阿婆都連忙跑了出來。

當跑進看的時候，花媽和阿婆都驚叫出了聲：“這是怎么回事！？”

花悠悠愣了一下，剛剛想開口扯編個故事來，樹下的男孩便被阿婆緊張地牽著往屋子里跑去。

在經過她身邊的一瞬間，花悠悠看清了那個男孩清淡的半張臉，以及右眼上圍著的層層紗布。

“風月，這是不是你干的？”

她有些遲鈍地抬起頭來，人生難得的第一回啞口無言：“我不知道他.......”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扇在了臉上，花悠悠耳朵被打得發麻，只聽見向來都好脾氣的老媽氣極道：“陌塵的眼睛前些天才受的傷，最近還在換藥，最不能的就是碰水！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說完，也沒有再去看她，轉身匆匆忙忙又跑去了隔壁阿婆的屋子里。

花悠悠有些被打蒙了，反應過來里也跟著跑了進去，卻站在了屋外頭，講不上來的情緒讓她再也不肯前進一步。

“你還不快進來道歉！”老媽回頭看見了她，一手指指著她氣憤極了。

花悠悠杵在那里就是沒有挪前一步，被喊了幾聲才慢吞吞地走了進來，站在離男孩還有一米多遠的地方悄悄瞄著她。

她想的頭一回事，就是面前的男孩還真是個奇怪的人，從頭到尾任憑別人在幫他換藥，沒有哭沒有鬧，就這么沉靜的坐著。

真像一個木頭人。

“快點道歉！”老媽轉頭拎著她走進了些。

聽著別人道歉的次數多了，讓她道歉還是頭一回。

花悠悠艱難地挪動著嘴巴，張張合合半天沒扯出一個字來。

“孩子還小，不懂事，唉，你也別逼她了。”阿婆幫著處理好了眼睛之后嘆了口氣。

老媽一時也不知道說著些什么，只能回瞪著花悠悠：“回自己房間里去。”

“哦。”

出了大門，又進了自家的大門，再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里頭，花悠悠無精打采地脫掉了鞋子便躺倒下了床。

真是個奇怪的人。

她的腦子里不停地閃過剛剛那個男孩的臉，那種說不上來的清冷與距離感，輕易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次日一早，花悠悠難得的起了個大清早，飛快地刷完了牙齒洗完了臉之后就跑出去了客廳外頭，正見到自家老媽在煮著飯，聽見了聲音回過頭來，在看見她的時候驚得下巴都拉長：

“你今早是要去哪里搗亂？”

花悠悠一個趔趄方才穩了穩，難得頭一回支吾：“我....呃，我去隔壁看一看。”

接著十秒鐘里是一片安靜，半晌，老爸從一旁晃悠悠地打著哈欠走出來了，見到她倆一個驚呆地捧著盤子站在那里，一個別別扭扭地摳著自己的藏在指甲縫里的灰土，拍著嘴巴的手頓了下：“今天是有什么大事發生了嗎？”

“沒事。”花媽端著菜盤放在了桌子上，“先吃完飯，一回再過去。”

花悠悠點了點頭：“老媽做的飯真是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