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悠悠眼睛一轉便看見了坐在床邊的寒陌塵。

在那一瞬間，她分明聽見了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他坐在椅子上，一頭墨色的碎發被窗外透進來的陽光照出了邊緣光暈，向來冰薄的眼睛里裝著輕巧飛飄著的流光，淡色的唇微微抿著，搖搖頭：“無什么要緊。”

花悠悠看得入了神，她不禁想著，如若那個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她自己，寒陌塵又會是什么反應呢？

是不屑一顧？還是冷嘲熱諷一般？亦或是有絲絲的同情？

但都不會是這般輕柔的神色。

“唉！”

花悠悠默默嘆了一口氣，她自己強壯得像一頭小公牛，除了一件事情，自小再怎么生病都用不著如柳一般羸弱地躺在床上。

“風月？”

有輕輕的聲音叫她，驚醒了在游神中的花悠悠，也讓在一旁的寒陌塵詫異地看向了她。

躲在暗處被發現確實有點尷尬，不過花悠悠向來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雷厲風行的女子，這點尷尬還難不倒她。

一擼沒什么飄飄長發的短發，花悠悠咳了一聲，一副“剛剛有人在偷聽嗎？你們出現幻覺了”的表情走進了病房里頭。

寒陌塵微微蹙眉，似乎對她的到來有些抵觸。

“打擾你們了？”花悠悠似笑非笑地看著寒陌塵，這么抵觸她，也不是意外。

“是陌塵告訴你的吧？”白茉微微笑起來，臉邊上兩個淺淺的梨渦，一笑起來給人感覺整個世界都開花了。

花悠悠想，不怪寒陌塵會喜歡她的吧。

其實她也有兩個梨渦，也曾經對著鏡子笑了很久，但再怎么看都是狂野的模樣，哪里來白茉那般的甜。

“今天不是去比賽嗎？”花悠悠像隨口問的一樣，若無其事地盯著自己的指甲看。

寒陌塵站了起來，眼里似有暗芒閃過：“你怎么知道？”

“雖然墨水村是個小村莊，但不至于與世隔絕吧？”花悠悠聳聳肓，把那句“老娘都跟到比賽現場去了怎么會不知道”硬生生給咽了回去。

聽了這話，寒陌塵似乎也覺得有理，別過了頭沒有再說什么。

“聽說有兩個人并列第一名呢。”花悠悠眼睛朝天看，像唱著小調一樣把這句話拉了出來。

“對不起。”

白茉一聽這話，眼里的光便暗了下來：“如果我不是腸胃病又犯了，就不會讓陌塵沒能去領獎。”

花悠悠曉得，這家醫院是白茉的父親主投資的，所以白茉才來這里，這么輕易地進VIP病房。

“那你知道另外一個第一名是誰嗎？”花悠悠不甘心，又繼續前進一步看著寒陌塵。

寒陌塵頓了一下，轉過頭來看著她。

一秒......

兩秒......

三秒......

花悠悠總算看見寒陌塵的嘴唇動了一下，她差一點就要叫出聲來。

“你問夠了沒有？”

腦袋里的幻想電影一瞬間碎成了渣渣，花悠悠還沒來得及一點一點把它拼起來，寒陌塵已經提著她的衣領，又一次將她轟了出去。

“你.....有.......種。”

花悠悠從地上爬起來，默默咬牙。

其實有什么開不了口的，她干什么就是開不了口。

分明是多么自豪的事情。

老子還因此失去了站在臺上光宗耀祖的機會。

“叮咚叮咚！”

又是傍晚之際，花悠悠回到了墨水村按了按門鈴。

“你回來了。”

夏寧打開了門，琥珀色的眼睛里好似含著傍晚柔和的金光，讓人如沐春風。

“嗯。”

花悠悠拖著書包進了房間，聽見后頭的腳步聲傳來，一回頭見著是夏寧站在那里。

“吃碗面吧。”夏寧輕輕地笑著，自帶青春電影里男主的光芒。

花悠悠欣慰地想摸摸夏寧的頭，踮起腳尖也夠不著，又大爺似地拍拍夏寧的肩：“還是你最好。”

又一秒鐘，夏寧白皙的臉成功變成了煮熟的蝦子。

即使是沒有去領獎，但好歹是實際意義上的冠軍，花悠悠又一次接到了比賽的邀請，這回是全國賽。

花悠悠接到通知的時候發呆了好久，糾結了好一陣子最后一拍板子惡狠狠站起來：“這回就算是火山暴發地球毀滅，老子也要讓他知道——誰進了全國......”

“花風月同學，現在是上課時間，你在干什么？”

班上，語文老師扶了扶眼鏡，用手拍了拍黑板，臉上寫滿了不爽。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師您講得太好了我太過激動。”花悠悠彎腰秒慫，灰溜溜坐了下去。

全班轟然笑開。

花悠悠一臉淡定，直到同桌默默碰了碰她。

“碰我干什么？”

“你的手不痛嗎？”

“為什么痛啊？”

“你低頭看看。”

花悠悠低頭一看，原來是剛剛自己太激動，一掌拍到了筆尖，此時筆尖正穩穩地插在她的手掌心里，整個筆尖頭已然入肉。

“小意思.....”花悠悠淡定地將筆尖拔出來，鮮血順著小孔流了出來。

花悠悠笑得云淡輕風：“同桌，看看是不是很像小河流，流啊流，多有意境。”

“嗯。”同桌應了一聲，“但是。”

“什么？”

“你的腳能不能別抖得那么勤快？”

花悠悠：“......”

果然，裝酷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

全國比賽這一天，花悠悠去了。

這是她第一次去往另外一個省份，另外一座城市。

坐在飛機上的時候，花悠悠旁邊坐著的是夏寧。

“你翹課。”花悠悠指著夏寧道。

她竟然到了坐在飛機上時才知道旁邊的人是夏寧，一時間心里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

曾經在墨水村的時候，她想過和寒陌塵一起去山高水長的地方旅行，若旅行不了，一起坐一次飛機體驗一下也好。

那時他們的愿望都是那么的簡單，只是現在他也不再需要了。

“你的機票那里來的？”花悠悠疑惑，她的來回車票是比賽節目付的，但夏寧.....

“我之前從家里帶過來的。”夏寧微微垂下了眸子，睫毛長得像是蝴蝶的羽翼，還是鑲金邊的那種。

花悠悠閉上了嘴巴，她差點忘記了，夏寧其實本就不是她的親弟弟。

“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哪里不安全了。”花悠悠倒是笑了，“你還比我小呢！我怕什么？”

論相貌，花悠悠一臉痘痘加上短發和粗野的性子，不知道的人還不曉得她是男是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