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怔，手里的筷子叮當一聲落到桌上，也點醒了我，才驚覺自己這話說得有些刻薄。

可說出去的話，就似潑出去的水，怎么可能收得回。

“湯還好，其他菜有些涼了，我去微波爐里打一下。”

王女士操起菜盤子就走，我本想夾上一筷子，但她完全不給我機會，我猜她逃得如此之快，是暫時不想看見我這張不理人情的臉。

我挑開面上的口罩，灌了一碗湯進肚里，口味比蒲靈殊給我吃的白粥味道好太多，但心里卻是把那味道念著。

他是自己熬的還是用法術變的呢？那么一會兒時間，多半是后者。

我自問自答的胡亂想了一會兒，王女士又端著菜盤重新回到桌上。

不過，這一下，我們卻是捧著飯碗，嚼著食物相顧無言。

回鍋肉豆瓣醬放得太多，肉熬油也熬得太老，干癟癟的少了肉香，胡蘿卜燒牛腩，牛腩沒燉爛，還有些扯牙……

我不停的把這些食物往嘴里塞到，又一邊在心里暗自挑著它們的毛病，可依舊吃得不亦樂乎。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王女士終于又一次開了口。

應該不是敏感，這一次見面，我明顯感覺出她話比以前少了許多，教訓和對我生活的指手畫腳更加沒有。

我吃飽喝足，抽了張紙塞進口罩里，把嘴上的油漬擦掉，然后規規矩矩的開門見山道：“……你就沒有什么想問的？看到我在殯儀館。”

“不想問。”她細嚼慢咽吃著飯，神情淡淡。

“我在春暖花開倒是沒種花了，不過……”盯著她的臉，我道：“現在做起了保姆，幫我們老板照顧他兒子。”

她一直不喜歡我在春暖花開的那份工作，覺得那不是個體面的活路，如今我把一個不體面的活換成了另一個不體面的活，我在等著王女士的反應，就像一個拿起鐵鍬在冰面不停敲打的倒霉孩子，特想看到她此時的平靜下面究竟隱藏著什么。

可結果卻讓人大失所望。

“換個工作，換份心情，這很好。”

王女士撒下這句話，還是淡淡的動著嘴，不發一言。

“這不正常。”我一推桌子站起身，想了想又坐下，問：“你和我爸吵架了？還是你們要離婚了？現在你們是不是想來套路我到底跟誰？”

所以她才會這樣性情大變，才會這樣對我！

搞不懂自己這是什么劣根性，以前嫌煩，現在嫌沒有的煩。

“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吶！”

王女士把筷子一放，估計是沒心情在吃下去，便起身收拾碗筷，臨行到廚房門回頭對我道：“去洗個熱水澡，既然累了就早些休息，房間里的被子床單都是常換的，干凈得很。”

我終于忍不住喚了一聲：“媽……”

她直直一愣，僵在原地。

“……不知好歹的臭丫頭。”她低低罵了聲，走進廚房把碗筷一摔，擦干凈手又出來，沒來由的冒出一句，“要一起喝個下午茶嗎？”

嗯？……下午茶？……還是我和她？

我一臉無措。

這是我想當沒想過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