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托司鐸……”拉夏貝爾用獨特腔調的聲音說著，她飲著不加糖的咖啡，微微抬起頭注視著他。

透過尖帽輕揚的兜紗，可以看到伯爵夫人臉上似乎浮起一層若有若無的紅暈，她期望著眼前的男人做出更加親昵的舉動。

克里托伸出雙手撫在她的手上，向她溫柔一笑。

伯爵夫人似乎沉浸在了這種溫柔的寵溺里，金色的長發散披著籠住她紅潤的臉頰，她的身體軟軟的靠在椅榻上。

克里托握著她的手，望著頭頂的小窗，略微有些失神：

“阿卡蘭的光線依然那么灼眼，洛克瓦倫的神庭卻還是如此頹敗。”

“人們本生在充滿生機與運動的自然之下，神庭卻將人的身軀、骸骨和精神禁錮在腐朽的霉氣和煙霧里面。”

“他們不會懂得自然運行的規律，究竟是什么將萬物囊括于它最深的內部，又是什么是一切的動力和種子。”

“不，不止神庭。還有死板教條的生命樹，蠻荒愚昧的北方諸神……”

“當然也包括你們。”

他面部的肌肉一顫，溫柔的目光又如鷹視般的犀利，他的右手似乎無意的按在旁邊一根長長的燭臺上，恍如按住一柄隨時可以見血的利劍。

房間內如死一般沉寂，只有陰影在晃動。

“你在說什么傻話。”

拉夏貝爾笑了笑，用手指著他的胸口說：“難道只有你們機械之心，甚至你們啟發者教派才擁有智慧嗎？”

“那么你們也不會來與我合謀，重建這洛克瓦倫的秩序了。”

她故意使用著濃重的奧拉佛拉口音。

克里托低聲感嘆著，終于緩過神來，他的眼睛蒙著一層時而明亮時而黯淡的薄霧。

“請原諒我剛才沖動的言語，我實在是對這充滿腐朽的教會充滿憎惡，但這絕不影響我對你真摯的情感。”

“阿卡蘭是一個美妙的城市，我總是能聽見公共馬車轔轔駛過的聲音和小販叫賣檸檬水的搖鈴聲……”

“尤其是這座城堡，這個房間，布置的簡直像仙境的氛圍。”

克里托拿起了拉夏貝爾的手，想要吻它；可伯爵夫人抽回她的手，把額頭湊上前去。

“沒有芭一波卡赫，這里將是最適宜居住的城市。”

“你的父親將這里治理得僅僅有條，如若他沒有病逝，作為要塞的阿卡蘭可能比王都更加繁華。”

他繼續說著，拉夏貝爾卻深深嘆了一口氣，明凈的額頭掠過一道陰影。她凄然一笑：

“我的父親最喜歡城堡前無花果樹的樹蔭，他喜歡背靠著那株最老最茂密的大樹，任由我和我的哥哥撫弄他的胡須和插在腰帶上的彎刀。”

“三十年了，我的哥哥已經故去，無花果樹也已經枯敗。”

“如今，我還要親手毀去他經營了幾十年的城市……”

克里托堵住了她的嘴，阻止她繼續敘說這些傷心的事情。純白的牧師袍蓋在了拉夏貝爾的金絲襯衣上，兩人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