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川在黎州州府住下的第三天，易聞天就回到了州府。三天里，李澤川都只在想一件事，隨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不知道。

奶奶和皮蛋早就不在了，可能現在他只是想去看看吧，看看原來記憶最深處生活過的地方。

還有李小道給他的玉墜，李澤川不明白，師傅的意思是讓他又做回凡人嗎？可是這樣的話，他在安南修行這么多年又有什么意義？

他想不明白，而現在他所能請教的人只有易聞天了……好在易聞天很快便出關了。

“城主。”李澤川看到易聞天來了后行了個禮。

“先生可是有什么難題？”易聞天聽聞了潮州的事，大概猜到了一些。

李澤川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他甚至連自身到底有什么問題都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他只是覺得不想這樣了。

易聞天看著眼前的李澤川，說到：“昭王朝還未四分五裂前，有個神言堂，是第一代國師創辦的，一直延續到了這一代。”

“先生應該也聽過神言堂，我在神言堂度過了將近二十年的時光。在神言堂的日子，每天都是練習靈技，修行打坐，日復一日。和先生在山上一樣，每天都是枯燥的練習。”

“我因為后天資質好，被神言堂的高層看重，成了民派的總統領。而后便是在邊境服役鎮守了十年，十年內不得回鄉。也就是在這十年，我的父親去世了。”

“我回到家后，家里變了很多，很多屋子閑置了，每天有仆人打掃，卻沒有人住在里面。我回到家見到白發蒼蒼的母親，當時就哭了。”

“我沒想到我居然會哭出來，戰場上的斷臂之痛我都抗住了。”

“母親用她皺巴巴的手撫著我的臉龐，撥開我的頭發，她極力的睜大眼，想看清我。我才意識到她太老了，我已經多少年沒回來了……”

“十六歲的時候，我的父親將近四十歲，母親三十七歲。父親在那一年將我送去神言堂，說是想讓我家出個修士，光宗耀祖。”

“結果我一去，就是三十多年，我隨父親的愿望成了一名修士。我體質開始有了變化，衰老變得緩慢，可是我忘了，我的父親母親都是普通人……”

“后來我的母親遞給了我一封信，上面是父親臨終前要對我說的話。”

“父親說他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是送我去了神言堂，他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回來，到他的墳前陪他聊聊，說說修士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的。”

“以前我只是覺得父親是后悔，和對我三十年來不自由的愧疚。現在我才明白，他做夢都想能成為修士，我父親把他的向往強加在我身上，這才是他真正后悔的。”

易聞天看著李澤川，沒有繼續說了。

李澤川突然明白了李小道給他的那個玉墜是什么意思了。李小道和李澤川說過，他天生就不適合修行，是李小道強行將他拉上這條路的。

開始的李澤川憧憬著修行，后來他又開始渴望自由，到離開安南后，他又發現自己所渴望的自由原來并不是那么美好，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去哪。若是按照李小道說的隨心，現在他只想回到城江外面那個小木屋里。

李澤川手上拿著師傅給的玉墜，兩人沉默了一會，李澤川最終決定將玉墜戴在了脖子上。戴上的一瞬件，李澤川便清晰的感覺到神識在漸漸的縮小模糊。

易聞天笑了笑，他知道李澤川現在就是一個和他當年一樣的孩子，他說自己的故事也只是想讓他自己找到相同的地方。畢竟易聞天不是李澤川，而且他在一些問題上看的說不定還沒有李澤川透徹。

易聞天不知道戴上這個玉墜對李澤川說代表什么，但他知道李澤川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城江那邊還有百姓嗎？”李澤川問道。

“有，那邊是當今世上對平民百姓來說最安全的地方。那里雖說有荒化的異獸，但它們從不傷人。”

“能將我送過去嗎？”

“修士過不去，那里有昭王朝留下針對能修行的荒獸的陣法。能阻隔已經能修行的荒獸，卻也阻隔了內部的修士出去。”

“帶我過去吧，我想試試。”

“那先生跟我來吧。”

易聞天帶著李澤川走了黎州的密道，里面有個傳送陣。當年雪獸之災，趙南便是帶著易聞天的夫人和女兒等一眾人從這里走的。

啟動傳送陣要耗費不少靈石，但是現在情況特殊，只能從這里走了。

轉眼，易聞天便和李澤川出現在了城江的廢墟里。

“前面的陣法屏障，我打不破。”易聞天指著前面一層薄薄的光幕說到，光幕上有著各種符文在上面游動。

“天罡陣？”李澤川看著眼前的陣法紋路，確定這就是安南山上天罡峰的天罡陣。

“先生知道這陣法？昭王朝雖說有的陣法不對外開放，但我大多都見過，紋路相似的改造陣法我還能嘗試。但這個陣法的紋路不僅和我見過的完全不同，而且極其復雜，甚至不怎么需要靈氣維持。”

“這是安南的天罡陣，我雖曾學習過一段時間，但我還不能布置和修改這陣法。不過打開一個缺口讓我們穿過去還是沒有問題的。”李澤川想了一下后說。

隨后李澤川便開始著手將陣法打開一個缺口，易聞天在邊上看著，也盯著附近。城江這邊曾是荒獸數量最多的地方，封鎖陣法也是因此才布置，包裹了城江這一脈的整個落骨山脈。雖說現在荒獸活躍少，而且傳聞說他們不會攻擊尋常百姓，但誰知道現在會不會突然沖出來和以前一樣的獸潮。

太陽從頭頂到了山腰，李澤川才打開了一個缺口。那一片的陣紋變得暗淡，光幕顏色變淺，李澤川將手伸出去確定了一下，回頭道，“好了。”

易聞天跟著李澤川從缺口到了光幕外，發現之前陣法給他的修為壓制確實沒了，就像普通人一樣穿過了陣法。

兩人剛出陣法，便感覺道無數道神識碰撞過來，那是荒獸的的敵意。不過很奇怪的是，荒獸并沒有采取動作。

易聞天被這突如其來的神識碰撞驚出一身冷汗，數量太多了，若是群起而攻之，他絕對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