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九霄人去空遺音
- 春日朝暉
- 3319字
- 2020-03-08 14:44:04
謝靈韻下凡不過兩年的時間,就有了這么個契機,蜀山的清風長老捉妖至此看中了彼時肉體凡胎的謝靈韻欲收其為徒,故而與他爹提議,讓謝靈韻入道門,習斬妖除魔一術。
在謝靈韻的爹謝鴻眼里修行此舉往大了說有利于天下蒼生,往小了說也可保護自身,于是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了。
為此含著淚承受了他夫人也就是謝靈韻娘親的好幾頓拳打腳踢。
謝靈韻如今在凡界,是鄭國攝政王謝鴻的老來子,母親是風華正茂的鄭國長公主鄭玉珠,仍是身嬌肉貴的身份。
謝靈韻最終還是被清風長老帶走了,暮去朝來轉瞬又過了十五個春秋。
作為蜀山法術最為高強的弟子,謝靈韻以不能割舍俗世身份為由,拒絕了接任道門的資格,所以今日是他出師之日,也是他被逐出師門的日子。
背著一個輕便的包袱走在下山的路上,謝靈韻心中五味雜陳,喃喃自語道:“還真有點舍不得。
想起離開之際,師父對自己的最后一個要求,尋找鎮(zhèn)守四方之人,說是只有他才能找到那四個人,并美其名曰為了天下蒼生,謝靈韻三番幾次的懷疑這是不是叫他跑腿的說辭。
他把尋找鎮(zhèn)守之人的第一站定在了鄭國京都,不說別的離家那么久他也該回去看看了。
在這萬里疆土飽受妖怪折磨的年代,各地王朝挽狂瀾于既倒,全力保住了各國京都,若說這亂世唯一還算做繁華且百姓還能安居樂業(yè)的地方就目前而言恐怕也就只有各國的京都了,各國京都俱是武林高手扎堆,驅魔道士遍地走。
謝靈韻一人一劍單槍匹馬回了鄭國京都東都,從蜀山到東都的距離不近,傳送符的距離達不到,一路御劍飛行也耗費了幾天的時間。甫一到達,謝靈韻先找了家酒館填飽肚皮,他穿了一身肅殺的玄衣頭頂著鐵銹色的幕籬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耳朵卻留意著旁人的竊竊私語,這一聽果然就聽到了關于攝政王府的消息。
“哎,你聽說了沒有,最近那攝政王府總有怪事兒,偷偷的拉出去埋了好些做丫鬟打扮的干尸。”一個漢子咂了口酒朝同桌的人湊了湊頭。
“早就聽說了,坊間傳聞是與那攝政王世子謝……謝靈韻有關。”旁邊的人往嘴里填了粒花生轉眼看他。
“怎的?可有何內(nèi)幕?”漢子本是酒至半酣隨口這么一提,現(xiàn)下倒真有了興趣。
“那倒沒有,但是怪事是從他回府之后才開始的。”旁邊那人思索片刻搖了搖頭。
漢子哈哈一笑,浮想聯(lián)翩,沖那與他交談之人擠眉弄眼道:“莫非那攝政王世子在外頭修習了什么采陰補陽的邪術。”
謝靈韻聽到這就火了,扔下錢起身出了店。
“敢冒充本大爺敗壞我名聲?嫌命太長了吧。”一面甩出一張傳送符,一面碎碎念,索性是他學藝太精了才能騰出嘴來啰嗦,只別的不說自從下了凡這氣質真是越來越跑偏了。
時隔十五年謝靈韻再次站到王府門口時,一時間竟也有了種近鄉(xiāng)情卻的古怪感覺,他抬頭看了一眼,王府上空籠罩了一層若有似無的妖氣。
愣了愣神的功夫,一輛馬車咔噠咔噠的停在了他面前,謝靈韻一眼就認出從車上下來的美婦人,那是他闊別了十五年之久的母親鄭國長公主,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一絲痕跡,眉眼間的英氣也一如往昔。
此時剛下馬車的鄭國長公主也注意到了他,兩人隔著鐵銹色的幕籬兩兩相望,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鄭國長公主搭在丫鬟小臂上的手一緊。
在他阿娘的目光注視下,謝靈韻抿了抿唇,抬手摘去了頭頂?shù)哪换h。當眾人看清謝靈韻的面容時不禁瞪圓了雙眼。
“靈韻……”盯著那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鄭國長公主喚了一聲鬼使神差的靠近他。
“公主,小心不要被妖怪給騙了。”丫鬟很快回過神拉住了鄭國長公主,聲音隱隱有些顫抖。
鄭國長公主充耳不聞,怔怔的揮開了丫鬟繼續(xù)往前走,落在眾人眼里真像是中了邪一樣,眾人面色大變。
“我,我回府去稟報王爺。”其中一人丟下一句就連滾帶爬的進了府。
“阿娘。”謝靈韻的這一聲呼喚如泣如訴,聞者定要起一身雞皮。
但是鄭國長公主明顯很受用一把抓住謝靈韻的胳膊,激動的又哭又笑,“我兒,是你嗎我兒?”
“是我。”謝靈韻笑的有些勉強。
“你個混小子,你終于肯回來了。”鄭國長公主摟著謝靈韻的肩膀放聲痛哭,謝靈韻僵硬著身體拍了拍她的后背。
耳邊傳來她不斷啜泣的聲音,“前兩日府中回來個你,我始終覺得不對勁兒,偏你爹說有道門信物為證一口咬定是你,鄭國長公主正說著身軀一震,也顧不得哭訴了突然醒悟過來,“不好,靈韻快跟娘回去在你爹面前揭穿那個假貨。”
話罷還不待謝靈韻說什么就被揪著領子踉踉蹌蹌的回了府,即使再往上數(shù)個萬兒八千年也沒受過這種對待的謝靈韻“……”。
一踏進府門,鄭國長公主端起了架子很有威嚴的丟下一句立刻去把王爺給我叫到前廳,也虧得早有落荒而逃的下人進府通報了,謝鴻匆匆趕來與謝靈韻他們撞了個滿懷。
彼時謝靈韻一家三口正坐在大堂靜靜等待,面對他爹灼熱且肆無忌憚眼神,謝靈韻真覺自己坐不住椅子,不禁感嘆一般人都扛不住他爹這炯炯有神的老眼。
幸好這時奴仆來報了,說是“世子”馬上就來,若是再遲一會兒謝靈韻都要忍不住親自去“請”他了,感覺到一股妖氣逐漸朝這里靠近。
謝靈韻嘴角勾起一個極小的弧度,一個冒牌貨還真敢明目張膽的來見自己這個正主啊,沒兩把刷子都對不起他這份猖狂。
如果說眼前這冒牌貨的打扮不是那么令謝靈韻感到羞恥的話,還未見到他之前,謝靈韻想的是百般折磨定叫他后悔出生,見到他之后……還是趕緊叫他去死吧。
一張與謝靈韻一般無二的臉,卻與他迥乎不同的打扮,完美的詮釋了一種姿態(tài)兩種顏色。只見他披了一件黝色的斗篷,領子上鑲了一圈藍狐皮,罩住精瘦的身軀,墨發(fā)高高束起,看上去有些清冷。只是精致的眼尾暈了一抹妃色,與眉心妃色的妖異的圖案交相輝映,又呈現(xiàn)出一絲濃烈的艷麗。先按下謝靈韻在跑偏的路上漸行漸遠的氣質不提,那冒牌貨是第一眼可見的冷艷。
莫名羞恥的謝靈韻“……”。
眼角掃到掛在他腰間的佩劍,心中了然,這東西,仗著自己有幾分修為,不知從哪里搞到把道門弟子的佩劍,難怪這么有底氣假冒自己。
冒牌貨在看到謝靈韻的瞬間神色驟變,吐出一句“妖孽。”那玉容上表現(xiàn)出一副仿佛來不及多說的模樣,呲的一聲,拔劍朝謝靈韻刺來。
他拔劍的時候,那明晃晃的劍芒簡直刺瞎了謝靈韻的眼,這下謝靈韻真是氣笑了,戲這么足,裝都裝不像,道門里誰人不知,他的劍就是把沒開封的擺設,唯一用處是用來御劍飛行。
“你知道你假扮的到底是誰嗎?”刀尖逼至眼前,謝靈韻神色不變好奇的吐出這么一句,甚至都不曾從椅子上站起來,只略一側身,兩指夾住了刀尖,發(fā)出叮的一聲脆響,有些戲謔的看著它。
冒牌貨不語,顯然也是不擅用劍,干脆直接把劍棄了,赤膊上陣。幾乎是在他棄劍的同時,謝靈韻也松了手,另一只手隨意的甩出三張定身符,哐啷一聲被兩人扔下的劍掉落在地。
“蜀山伏妖榜排榜第一的弟子且修的是符咒。”謝靈韻好心的為他解答。
冒牌貨聞言心下大驚,此人竟是那天殺的“蜀山葫蘆兒”,要是謝靈韻知道自己在妖道上有這么個不中聽的混稱估計就不會多說廢話了。面對突如其來的符咒冒牌貨來不及多想,急急的后退躲開,轉眼間便與那其中一張定身符斗起法來,一人一符上演著你躲我追的戲碼,若你要問那另外兩張符呢,自打斗至此面如土色卻仍坐的筆桿條直的謝鴻夫婦簡直是欲哭無淚,謝靈韻本也不想如此,但是眼看著他二人不走,還“叫囂”著要過來“幫忙”,他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謝靈韻撿起地上的劍嘖嘖道:“還真是我門的劍,只是修行之人劍不離身,道門里可沒人敢像你這么沒骨氣的棄劍。”
此刻那假冒之人也已親身體味出了“君山葫蘆兒”的不凡,但看對那符箓的掌控,壓根就是在逗著自己玩呢。
瞅準時機想要抓著在場的鄭國長公主逃跑,也是這冒牌貨太自以為是,自己一個人跑不跑的了還不一定居然還妄想抓著鄭國長公主再跑,謝靈韻焉能看不破他的伎倆,面上已然帶了絲怒氣,把手中的劍往外一擲喝了一聲:“去。”那劍瞬間以雷霆之勢削去了他伸出的爪子,冒牌貨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臉上赫然顯露出了一對冒著綠光的狐貍眼睛,緊接著他冒著血泡的小臂上竟又扭曲著長出了一只新手,那直直竄出去的劍拐了個彎又化成千萬道劍影與其纏斗在一起,定身符尋了個間隙不容反抗的貼了上去,一切歸于平靜。
謝靈韻走到攝政王夫婦身后把兩張定身符一揭,甩了甩幾乎不存在的灰塵,塞到了胸前,拍了拍兩人的肩膀溫聲詢問,“沒事吧。”
被迫近距離的觀戰(zhàn),年紀一大把的攝政王雖然被削去了一綹頭發(fā)也倒還好,只是眼睛瞪的大了些,被濺了一身血的鄭國長公主還沒來得及說話,看著那地上被定住的狐妖,直接翻了個白眼暈死過去。
謝靈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