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疏狂當然忘不了那個晚上，現在他每個晚上都還要去殷二聲那里做總結，即使再多不甘心，他都忍耐著。

她無意提及那晚的事，只說道：“所以，殷殷勤的失蹤不是你們刻意的？”

“不是?！币蟾枭葥u頭，他看著她，老實交待。“殷殷是今天下午臨時出去的，他考完下午的會試，說回去的時候順路去一趟回春堂，誰知我們等到晚上都沒等到他回來，才告知二聲公子他失蹤的事?！?

“你們不是前幾天就查到殷殷勤他娘失蹤前去的這兩個地方了嗎？你們那時候怎么沒繼續追查，怎么是他今天臨時行動？”她剛剛只是為了套殷黑燕的話，沒想到殷黑燕真的上鉤了，自己說出情況。

這一點，殷疏狂也是聽到現在也才明白的。

“當時時間太緊了，我們還要準備八禮會試，沒來得及去。”殷黑燕說道?！安贿^，殷良，原來你這么厲害，能查到和我們一樣的信息?！?

她簡直不想和他多說，這么簡單的情況，隨便問就知道了，算什么厲害。

“在通知二聲公子前，你們沒去回春堂看看什么情況？”她才不相信他們沒去過，這幫小鬼肯定有自己的心思。

“去過了，但回春堂不知殷殷來過?！币蠛谘嗷卮?。“可能殷殷真的沒去吧?！?

“也有可能是回春堂的老板隱瞞了?！币蟠猴L說道，忽然看著她?！耙罅?，你會這么關心殷殷勤的情況？你不會是想和殷宇告狀吧？”

“別傻了?！彼S便應付道。

如果殷家莊已經派人去回春堂找了，那到現在還沒消息，是不是代表連他們在回春堂還探不到消息？

殷殷勤會去哪了？

她忽然看著他們，他們也看著她，尤其是殷疏狂，神色復雜。

他們看起來不怎么緊張，只是氣氛凝重。

“你們晚上不會還要偷偷跑出去繼續找吧？”她說出自己的疑惑。

殷疏狂沒有否認?！耙罅?，我不知道你突然這么關心殷殷勤是為了什么，但如果讓我知道你在二聲公子面前亂說話，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殷疏狂的神情是難得的冷然，讓她想起那個看似柔弱書生的殷二聲。

“殷疏狂，你還敢擅自離莊，你是沒嘗夠二聲公子的厲害？”真不知該說他不怕死還是莽撞。

殷疏狂反笑。“你才來殷家莊幾年？你又知道什么？”

“……”她沒回答，看其他人也是平靜的臉色，讓她隱約有種感覺。他們都是知道二聲公子的厲害，但他們仍然決定要這樣做。

她突然發現殷家莊的少年們似乎會出乎她意料。

與他們不歡而散后，所有的少年都被遣返回去童院睡覺，她則回到藥房。

夜晚，殷家莊臨時出了規定，這段時間所有的少年從會場來回都要乘坐莊內的馬車，只有固定的時間，而且會隨時接受點名。就連現在睡前，他們都要接受童院下人清點人數，連住在本家宅子里的也沒放過。

瑞師傅睡前來探望她離開之后，她躺在床上沒有睡著。

殷家莊高手如云，連他們都盡力尋找了，根本沒他們這些小屁孩什么事，就算殷疏狂費盡心思出來，不大可能能找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她當然沒這個心思和殷宇他們告什么狀，事情已經脫離他們的控制，現在已經由二聲公子接手，他們不該多此一舉。

想是這樣想，但深思之后，她只能嘆著氣起床了。

她換了一套下人男孩的衣服，原本這個準備是為了防備萬一的情況出現，沒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把長發都收在瓜皮帽子里，她從后院偷偷潛出殷家莊。

她早就把殷家莊摸透了，即使晚上比以往多了武師巡邏，她也有辦法不動聲色離開。離開殷家莊，走出小巷，外頭的車水馬龍撲面而來。今年的雪還沒下，街道上擺攤的，走動的，也一如既往。

即使是冬天，銀歸鎮的晚上依舊繁鬧。

銀歸鎮是個多地交通樞紐，水路通達的地方，這里不像京城晚上有宵禁，這里沒這么多的限制，即使是晚上也如同白晝一樣熱鬧。

在那個晚上之后，她比之前更加經常偷跑出來走動，為了更快熟悉這個銀歸鎮，她一有機會就會出來，多探探情況。

除了血樓，殷家莊不像外界看起來單純，就單是殷家莊幾個公子，她都不覺得會是簡單的紈绔子弟，而殷劍歌更別說了，劍法高超，經常跟著二聲公子走動，應該是受二聲公子調用。還有天天看得見的殷相，殷宇這些人，個個都不簡單。

殷家莊里有三個少年時候就有名的公子，大概在二十多年前，二聲公子、劍歌公子、三曲公子，三個人就是殷家莊的驕傲。

她會這么關注，只不過是為了更好地活下去。她才不相信殷家莊會徹底保護她，就算是殷相、瑞師傅也是，她一向只相信自己。

但她今晚實則沒有出來冒險的理由。

不及多想，轉眼就來到回春堂附近了。

這個地方她之前和藥房的下人來過，她知道在哪里，但是晚上回春堂已經關門了。殷疏狂他們要來，是想怎樣調查？他們會怎么做？如果殷家莊的高手要來，他們又會怎么做？

她藏在角落里，靜靜等待著動靜。

夜晚的城西很安靜，這里不是夜市，除了過路人不會有人特地來這里。遠處只有清晰的狗吠聲，野貓叫，烏云夜幕下，街道靜得就像這里從來沒有人跡一般。

月光淡薄幾乎不可見，整條街四通八達，籠罩在黑暗中，只有回春堂外的門上燈籠略有薄光。

靜，肅幕夜魅。

忽然，一聲木屐踩在瓦片上的聲音清脆傳來。

她下意識抬頭，只見距離她不到五米之處的對面房屋上，突然出現兩個抬著軟轎子的紅衣女子。

無聲無息中，她們似是從天飄下，身上如新娘的紅衣撲騰寂落，頭上蓋著絳紅帕巾，看不見五官樣貌。她們肩上負著軟轎子，身若無骨卻穩穩站在瓦上，有著莫名的美感和詭異。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