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英望向瑾歌的目光中，有太多東西，打量，戒備，敵意，糅雜在一起沉入黑漆漆的潭水中。

氣氛有些僵硬。

傅晏城打破沉默，“媽，慕小姐是我的客人，會在家中住幾日。”

唐英優雅地將手中的咖啡杯擱下，臉上掛著絲笑容望向瑾歌，“看來慕小姐和我們子黔關系不錯。”

子黔；

名晏城，字子黔。

傅家上上下下，只有傅老和傅夫人這么喚他，瑾歌第一次聽見便不由自主想起一句話。

“黔黎欲半空，長城春未已。”

唐英眼中一亮，贊賞道：“不錯，正是此詩的出處。”

傅晏城轉頭，對她露出溫和笑容：“你喚一句聽聽。”

他想聽她喚，子黔。

在唐英鼓勵的注視下，猶疑半晌的瑾歌別扭小聲喊了一聲，子黔。

男人的目光柔和，薄唇一直挽著笑。

“慕小姐。”唐英表情相較于之前有緩和，示意她坐下，“別客氣，子黔可是第一次帶女孩子回家。”

第一次？

瑾歌身子落一半，在半空中僵了一秒，再緩慢坐到柔軟沙發里，“真是我的榮幸。”

一下便覺得坐著也不踏實，看來傅晏城說要娶她，是認真的。

傅晏城推著輪椅，到她旁邊停下。

他吩咐傭人，泡上一杯上好的碧螺春，熱氣騰騰地端上來。

瑾歌盯著面前那茶水，一瞬的晃神，他連她最愛喝什么茶都了如指掌。

果然，是傅晏城的行事風格，早聽說此人做事滴水不漏，沒有九成把握不會輕舉妄動。

這一點清晰的認知，令她心中不安，難道說對于娶她這件事，他已有九成把握？

“母親，你覺得慕小姐如何？”

唐英這類，在上流社會待慣的人，自是會將人情世故把握得到位，回答說：“慕小姐生養在百年豪門，名動安城，愛慕者無數，自是極好的。”

瑾歌收回欲去端茶的手，委婉回答：“傅夫人謬贊，瑾歌不敢當。”

“那既然母親對瑾歌評價頗高，那我將她娶回來當傅太太可好？”

叮——

像是有人摁了時間開關機器，室內寂靜無聲，空氣都仿佛被凍結。

原本臉上還掛著笑意的唐英，臉色變了變，皮笑肉不笑地對瑾歌說：“慕小姐好福氣，傅家就這么兩個少爺，都爭著吵著要娶你，旁人見了不得鬧笑話嗎？”

瑾歌明白，這是暗地里責怪她，怪她水性楊花地勾引人，害傅家被人看笑話。

唐英為人倒是一向和善，處事也好，只是但凡涉及到自己兒子時，便會變得十分刁鉆刻薄，分外難纏。

傅晏城叫來傭人，“領慕小姐去我書房，我單獨和母親談談。”

瑾歌本想拒絕，解釋說并不想嫁給他，但是眼下的氣氛實在是太過尷尬，她一刻也不想多待，只好隨著傭人去到傅晏城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