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憶過去,以及新的開始
- 貓眼鋪子
- 映蘿
- 2976字
- 2019-03-08 23:22:01
每個人的命運生來不同,在命運的法則中,從來沒有人人平等這回事。
這是夏藍的命運。
然而夏藍并不能很好的適應她能聽見“它們”說話這件事情。
最開始的時候,夏藍企圖向她的父母求助,然而令她感到心痛的是,她的父母眼中只有金錢和欲望。
“你是不是缺錢了啊?缺錢就直說,別整那套有病沒病的,忽悠我和你媽!我們忙著呢!真生病了自己去醫院治,找醫生。找我們有什么用啊?我們又不會治病。”
夏藍的父親將站在門口的夏藍推搡開,手里拿著公文包就走了。
“嘖嘖嘖,看來你家里人對你不怎么樣嘛。”
“這男人外面不還有一個兒子呢嘛,哪里有時間管女兒。”
“那她媽呢?她媽為啥不管她?”
“她媽在外面不有一個情——”“滾!都給我滾!”夏藍歇斯底里地咆哮聲打斷了“他們”說的話。
坦白說,夏藍并沒有很害怕。哪怕她非常不適應她現在的生活——真是糟糕透了!
但他們并沒有對她造成實質上的傷害……
她只是很不安,而同時她又是一個自私的人,她想用這些不安感挽回這個家庭,可她失敗了,她是被拋下的那個孩子……
遇見任隨安完全是個意外,在夏藍以為自己的世界永遠暗淡無光的時候,他的出現,似一縷光芒直直地照在心上。
夏藍只有在跳舞的時候才覺得自己是真正活著的,只有在那個時候,她可以驕傲的像白天鵝一般,塵世的污濁,她的家庭,“他們”的話語都離她遠去,那時候的她才是真正自由的。
他們相遇在一個舞蹈練功房里,滿滿陽光從窗戶穿過撒了下來,夏藍沐浴在其中,舞姿靈動優美,好似墜落凡間的精靈。
“你舞蹈跳的挺好的,要來舞蹈團試試嗎?”任隨安迎光而立,朦朧的光輝更顯他溫和如玉。
“我有私人教練。”夏藍試圖忽略掉心中的那抹微動,匆匆答道。
“可是美麗是要被更多人欣賞的啊。”
少年的話仿佛有魔力,夏藍答應了少年的請求。
時間流淌。
夏藍發現,她那封閉著的心竟然展開了一條縫,她記得任隨安說過的每一句話。
“永遠不要害怕被生活磨平棱角。”她記得,在她第一次登臺演出卻不是主舞時,他這樣說。
“人人都有不同,沒有必要事事和他人一樣,稍有不同也許會更加精彩!”當她提起她與別人有一些不同時,他這樣說。
“夏藍,看車!”
這在混亂的街道上她聽到的最后一句話,夏藍終其一生也不能忘懷。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夏藍在瓶子里笑了。
“隨安,能幫到你,真是太好了。”
安莉婭搖了搖頭,一邊走一邊說道:“蕾迪安,你不要在跟著我了!這回的客人就算我想心軟也是沒有辦法的!”
蕾迪安“哼”了一聲:“上回那個夏藍是你故意的對吧,你就是太容易心軟了!”
“好了好了,我錯了”安莉婭停住腳步。“第二位客人到了。”
冬去春又來,冰雪逐漸融化,樹木開始抽出嫩芽,花兒綻開,花香混著草木清香在空氣中流淌。
就在這一片和煦而又溫暖的氣氛中,
帝都中心醫院的ICU病房迎來了一位新房客。
顧言見到杜棉的時候,杜棉正在看書。有絲絲陽光穿過樹枝透過玻璃灑了下來,給杜棉身上帶去了一層朦朧的光輝。
顧言咬著牙,他的眼眶突然紅了。
“進來吧,我們顧大醫生,站在門口做什么呀?”只見剛才原本安靜看書的少女輕輕將書合上,抬起頭沖門口的人嫣然一笑。
“杜棉,你騙我!”顧言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單從外表上很難發現端倪,杜棉把自己掩飾的很好。誰能想到,面前這個只是稍稍瘦弱些的少女竟然是癌癥晚期呢?
“我沒有騙你,顧言,我當時是真的為了出國進修的。”杜棉認真的解釋道。
顧言快速地向少女跟前走去,手中的紙張被他近乎捏碎。“好啊,你倒是告訴告訴我,出了一趟國為什么會得乳腺癌?還拖到晚期!你自己不就是個乳腺外科醫生嗎?”
“正所謂醫者不自醫,有很多比我更需要幫助的人需要我去救。”杜棉拍了拍旁邊的椅子,示意顧言坐下。
“那,那你干脆就不要回來……我還能告訴自己你在那邊生活的很好。”顧言的聲音低了下來。
杜棉將視線移向窗外,沉默了半響,才開口道:“本來是不打算回來的,可是因為你在這邊,最后的時間里陪陪你也是好的。也算是彌補了我當年的不辭而別?”
“杜棉!最后的時間?你能不能不要——”
“阿言。”杜棉溫和的嗓音打斷了顧言未盡的話。“你也是一名醫生,哪怕只是一名兒科醫生,也不會不明白,現如今的化療和手術僅僅能拖延癌細胞的擴散時間,并不能根治,不是嗎?那還不如不做。”
顧言雙手抱頭,狠狠地揉搓他的頭發,原本溫潤的臉上滿是痛苦與悲傷:“杜棉,我頭一次,頭一次這么地恨自己只是一個兒科醫生,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的死亡……”
“阿言,這不是你的問題。”杜棉看著顧言。
“而是我們都選擇了保護弱者。”顧言覺得他仿佛在那雙眼眸里看到了星河……
這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句話,第一次聽到是在高二那年的夏天,那個杜棉與顧言剛剛相識的夏天。
太陽直楞楞地掛在天空上,并沒有云朵與它作伴,大片大片的陽光撒了下來,空氣的溫度像火一般熾熱。
顧言班里的同學們都昏昏欲睡,只有幾個人在與他說話,卻是在嘲笑。
“哎,顧言,聽說你將來的志愿是醫生啊,是吧?”
“你說你怎么不當個外科醫生,那多拉風?偏偏去當兒科醫生?那不就是和一群小屁孩們打交道嗎!”其中一個人還作勢拍了拍顧言肩膀。
顧言已經準備好將那人的手腕卸下來了,可是下一秒,一段清脆的聲音傳來,像投入靜湖的石子,蕩漾出層層波紋……
“他為什么當兒科醫生?大概是因為他想保護弱者,不像你。”
“你這,這人誰呀?你是我們班的嗎!”
“很快就會是了。同學們好,我是杜棉,新來的轉校生。”清脆聲音的主人走上講臺,向大家展出了微微笑顏。
在醫院的日子并沒有杜棉想象中的那么難熬,至少顧言有天天過來與她聊天。
“還有多少天?”杜棉問。
“我猜不到兩個月!”杜棉搶先答道。
“嗯,只剩一個月了。”顧言聲音啞啞的,像是哭過一樣。
“啊,比我預期的要少了些,你是哭過了嗎?”杜棉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疼。
顧言揉揉眼睛:“沒有,是這兩天太累了。”
“顧言,咱們去C城吧。”杜棉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
“我不同意!你現在就應該在這——”顧言話說到一半頓住了,他想了想,問道:“為什么想離開?”
杜棉示意顧言看向外面的柳樹:“我剛來的時候,它們的枝條還沒有這么長。”她用手比了比長度。
“這兩天我才發現,它居然都這么長了,就有一種生命的氣息撲面而來吧,再加上,你說只剩一個月了,那就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吧。最后的時光永遠都不要被浪費。”
“那你為什么要去C城?,哪里離帝都太遠了。”顧言皺了皺眉“你的身體肯定會吃不消的。”
杜棉瞇了瞇眼睛,試圖給顧言一拳,然而失敗了——她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我的身體在哪里不都吃不消嗎?”
“……”顧言無奈地搖了搖頭。
“而且,C城有最美的日落。”
離別的那一天終將來臨,人有生老病死,人們可以試圖理解它,試圖擁抱它,可當它真正來臨的那一刻卻不能坦然的接受它。
這里是離太陽最近的地方,在海天相接處,能夠看到最美的落日。
遠處是被染得金黃色的云,太陽隱匿在其中,好似攏上了一層薄紗,但光芒卻沒有減弱半分。
在絲絲柔柔的光線的纏繞下,周圍的景物仿佛蒸騰霧化,變得模糊起來……
太陽越發西移,海面上流淌起了碎金,微風吹過蕩起層層波瀾,風景如畫。
杜棉靠在顧言的身上——她已經連單獨坐著的氣力都沒有了。
“是今天嗎?”杜棉慢悠悠地開口“是今天啊……”
“別亂說話!還有好幾天呢。”顧言緊了緊臂膀。
杜棉看著即將消逝落日與晚霞,看著溫柔的注滿她眼睛的霞光,看著顧言的臉。
她想起了那位名叫安莉婭的少女的話——落日熄滅之時,你就該離開了。
“顧言,其,其實,我是個膽小鬼……”
顧言沒有回答她。
過了半響,他看著懷中宛若熟睡的女子,開口到:“嗯,我知道。”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