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想走就走，”劇烈的恐懼感讓大田一心想著退縮，卻激起了鐵子的戾氣，他冷笑道：“到時候搜到的東西都由我自己留著，你就等著被那些人敲斷手足，或者奉上自己的妻女吧。”

鐵子的話讓大田退縮的心一下冷卻了下來，他雖然混不吝，無賴還愛賭，但對自己的妻女還是很好的。妻子是當初大戶人家的小姐，后來家道中落父親死了后連安葬的錢都沒有，在街上賣身葬父。大田那時剛從賭場出來，贏了錢心里高興著，就賞了點銀子。他知道自己相貌不算好，品格更是不行，一直不娶妻的原因除了沒人看上他，還有一點就是怕成家了，自己在混不吝會連累妻女，還不如孤家寡人的自在。他生活在底層，自小見到的女人也都是粗嗓門大臉盤子的，哭起來也是嗷嗷的，乍見到一個凄凄楚楚，梨花帶雨的姑娘，向來沒多少良心的男人也起了點憐香惜玉的心思。他想著給點錢就算了，根本就沒打算讓人家姑娘跟著自己受累，誰知道這姑娘是個死心眼，拿了他的錢，安葬了父親后就來找他，死活不愿意離開。

從沒真正接觸過女人的男子，誰能忍受得了這樣的溫香軟玉，尤其是……大田本就覺得這大家小姐忒美，只是不敢升起其他的心思，現在人家都說非他不嫁了，這一來二去，兩人也就在一起了，后來這小姐更是給他生了一個白白嫩嫩的大閨女。

想到家里的妻女，大田抹了一把眼淚，也不喊著要走了。哪怕連唇色都嚇得慘白，卻硬是硬著頭皮留了下來，甚至還往斷頭臺走了幾步，想著早死早超生。

“你從北到南，我從南到北，挨個……”鐵子說到這里，突然停頓了下，看了一眼已經腦袋落地的將軍，臉上閃過一絲肉疼，咬牙道：“女人不搜，搜男人的衣服，看能不能找到好東西！”

他們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勾當了，只不過之前都是去亂葬崗扒尸體撿漏，斷頭臺的尸體一般當天就清理了。但即使這樣，他們也知道，女人身上的首飾財寶肯定比男人多得多！放棄那么大一塊肥肉是真的肉疼啊，但沒辦法，他們本就做些蠅營狗茍的勾當，若是不為自己積點德，還真怕會有什么報應降臨到頭上。他孤家寡人一個報應來就來了，可大田拖家帶口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整個家都毀了。

兩人在扒衣服找首飾錢財，顧瑜一直摟著光錦，順便捂住他的嘴巴不讓他出聲，四周的風很冷，顧瑜覺得自己的身體都要凍僵了，兩人抱在一起還暖和一點。顧瑜怕光錦被凍著，嚴嚴實實的抱住他，只覺得懷中的人越來越重，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光錦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睡著了。

在這樣寒冷的夜，在這么恐怖的氛圍中，在父母雙亡的時刻，懷里這個小包子竟然能沒心沒肺的睡過去，顧瑜心中一瞬間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是……聽著懷中孩子沉穩的呼吸聲，顧瑜那一直提著的心和緊繃的神經卻不自覺的放松了。

不知過了多久，斷頭臺上的兩人已經搜完了所有男人身上的值錢物件，不算很多，但零零總總加起來足以償還自己欠下的賭債了。兩人正打算走，鐵子突然盯著斷頭臺的一處位置，擰眉不語。

“怎么了？”大田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并沒有發現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現在一心只想著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去老婆孩子熱炕頭。

“這里空了一塊，”鐵子轉頭看向大田道：“白天行刑的時候，你看到這里跪了人沒有？”

“啊？”大田被問的一愣，仔細的想了一下，搖頭道：“我……我不記得了……”

“怎……怎么回事？少了一個人嗎？會不會是……”大田咽了一口唾沫，才聲音顫抖道：“會不會是詐尸啊？”

“別自己嚇自己！”鐵子訓斥了一句，皺眉道：“如果我沒有記錯，這里行刑的時候跪了一個身著綠衣的女人。”

鐵子的話落，大田的臉色瞬間便白了，原本躲在一旁被光錦的睡眠聲傳染也有些困意的顧瑜瞬間清醒，嚇得手腳冰涼，出了冷汗。

大田扯著鐵子的衣袖，顫抖道：“別管有沒有女人了，反正東西我們都拿到手了，快點走吧。”

他真的一刻都不想在這里呆了！

“不行！”鐵子搖頭道：“如果明天官差過來查看，肯定會發現少了一個人的，到時候調查下來，哪怕不能查到我們頭上，今天我們拿走的東西也不好出手，萬一被人盯上，說不定還被按上和將軍府一樣的叛國通敵罪！”

“那……那怎么辦？”被鐵子一嚇，大田立刻六神無主道。

“去亂葬崗，拖個尸體過來。”鐵子道：“只要頭砍了，人數不少，應該沒有人會細查的。”

“頭……頭砍了？”大田悚然道。

“你能找個無頭尸體嗎？如果找不到就只能這樣了，反正已經死了，總要盡著活著的人先來。”鐵子立刻便下定了決心，見天已經快要亮了，立刻跳下斷頭臺去往亂葬崗，邊走邊讓大田跟上，道：“大不了，等風波過了我們給她多燒幾張紙！”

“這，這能行嗎？”大田都要哭了，慌忙跟在鐵子身后，又怕又慫道：“原本的那個尸體到底去哪了啊？”

“估計是被哪個相好帶走收尸了，媽的，也不知道處理一下后續！”

兩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顧瑜又等了一會兒，才走出藏著的地方。剛走兩步，便腿腳一軟，差點跪倒在地，急忙倚著一旁的欄桿。

怕那兩個人再回來，顧瑜轉身便想要離開，走了一會后，突然轉身，抱著光錦小跑著爬上斷頭臺，忍著恐懼感在將軍夫人的懷里摸了摸，找到一個錢袋。然后，又從滾落到地上的頭顱上拔下兩根簪子，不斷的彎腰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對不起到底是因為拿了錢財道歉的，還是覺得自己是引起將軍府滅門的罪魁禍首道歉的，沒人說的清。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中那鋪天蓋地的愧疚與歉意到底從何而來，又為何壓的她眼淚瘋狂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