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去文平侯府太匆忙，單子上的財物也寫得簡略，書畫中只有幾件格外貴重的寫明了名稱。

趙花錦當時掃了一眼，看到了《步輦圖》，若她沒記錯的話，直郡王酷愛閻立本的畫作，一直尋此圖而不得。

沒想到就藏在文平侯府的書房里。

趙花錦走在通往上房的長廊上，忽然輕笑一聲，走在前頭的趙五郎疑惑地停住腳步，“怎么了？”

“沒什么。”

趙花錦看向他懷中抱的長條錦盒，“我只是在想，祖父喜歡這副步輦圖，他要是見著了一定會很高興。”

趙五郎打小畏懼嫡母，對于直郡王這個生父卻難免濡慕之思，想到能讓父親高興，趙五郎臉色也浮出喜色來，“是啊，父親是喜歡收藏的。”

他摩挲著細長的錦盒，看向趙花錦，“錦兒，難為你了。你在府里受了這么多委屈，爹以為你不會孝敬你祖父祖母了。沒想到你這樣有心，得了文平侯府的家產還不忘分贈他們。”

趙花錦親手挑選的可不止這一幅畫，還有不少珍貴的珠寶玉器，人參名藥，都是文平侯家產中的上品，想來就算是最挑剔的老王妃也能看得上。

“不是我孝敬，是爹孝敬。”

趙花錦笑著道：“我的就是爹娘的，爹有錢了孝敬父母是應該的。我也讓周嫂子往羅府送了東西，權當是娘孝敬她兄嫂的。”

趙五郎欣慰地點點頭，“你如今身份貴重，還能念著親戚，爹娘以你為榮。”

趙花錦笑而不語，眼底掠過一絲異色。

……

趙五郎往常十天半個月不見去一次上房，就算去也是跟著幾個兄長一起去，請個安就沒話說了。

今日聽說他帶著趙花錦過來送禮，直郡王和老王妃都有些驚訝。

趙五郎進去的時候，老夫婦兩個面色并不好看，似乎剛剛爭吵過，從老王妃看趙五郎的怨毒目光就能看出他們為什么爭吵。

趙五郎有些拘謹，趙花錦見狀先福了福身，“孫女兒給祖父祖母請安，祖父祖母萬福萬壽。”

她還好意思來請安？

老夫婦兩個看著趙花錦的臉，她笑容純澈，褪去病態后的面容精致姣美，連兩頰粉嫩的肉肉都生得恰到好處，一笑就鼓了起來。

都說大孫女趙花儀是王府孫女輩中最美貌的一個，直郡王今日細看趙花錦，才發覺似乎不是這么一回事。

伸手不打笑臉人，直郡王對著這樣的她生不起氣，“免禮吧。”

趙花錦笑吟吟地起身，扭頭看了趙五郎一眼，趙五郎忙讓下人把東西拿上前，“父親，母親，錦兒奉陛下之命接管了文平侯的家財。我們特意挑選了其中最好的珠寶玉器和藥材來給父親母親，外有這副步輦圖。”

老王妃聽見他說珠寶玉器的話，面容淡淡的，“文平侯區區一個侯爵，府里能有什么好東西？就算是他的家產中最好的，只怕也是粗俗之物。”

她先前和直郡王爭執為的就是文平侯的家產，老王妃不稀罕，可她要為自己的親生兒子爭取。

直郡王卻覺得世子沒有正當理由搶奪，這事鬧開了只會讓王府更加丟人。

“什么步輦圖？閻立本的步輦圖？”

直郡王果然很看重，在得到趙五郎肯定的回答之后，他忙忙站了起來，“快，快打開給我看看！”

沒一會兒，府里的清客相公都聞風而至，趙五郎陪著直郡王到書房去賞鑒這幅畫，趙花錦清楚地感覺到他們父子之間的氣氛不同了。

直郡王待趙五郎親熱了不少。

屋里只剩下趙花錦和老王妃，老王妃抬眼掃了趙花錦一回，她不想和趙花錦說話，而趙花錦自顧自抿茶，看起來也不想和她說話。

想著直郡王得了那幅珍貴的步輦圖，老王妃索性起身看了看趙花錦送來的別的東西，這一看頓時冷哼一聲，“文平侯府的東西，果然登不得大雅之堂，就這些也算上好的？”

這些自然不是上好的。

上好的趙花錦都給羅氏留著呢，她寧可送給三夫人、四夫人她們，也不會把最好的給這個老賊婆。

趙花錦放下茶盞，一臉無辜，“孫女兒已是盡力挑最好的送給祖父祖母了，還請祖母不嫌棄，收下孫女兒這份孝心。”

老王妃看著她那張臉更加不舒服，她是五房的女兒，怎么能比她嫡出的大房女兒還要美貌尊貴？

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深邃靈動，總讓她覺得趙花錦沒安好心，“不對，文平侯府到底是勛爵之家，怎么可能沒有好東西？十二，你竟敢以次充好來羞辱祖母，把你這些破爛東西拿走！”

“怎么能說是破爛東西？”

直郡王忽然從外頭走進來，滿面春風，“那副步輦圖可是真跡，閻立本的真跡！光是這幅畫就價值千金，十二，你有心了。”

他難得朝趙花錦露個笑臉。

趙花錦一臉乖巧，笑得眼睛都瞇起來，“畫是爹挑的，爹說祖父最喜歡閻立本的畫了。爹還說他平日沒什么東西能孝敬祖父，十分慚愧，如今有了自然要把最好的孝敬給祖父！”

趙五郎不是老王妃生的，可畢竟是直郡王的親生骨肉。

直郡王聽了這話看向趙五郎，眼底滿是為父的慈祥。

老王妃心中咯噔一聲，忽然明白趙花錦今日干嘛來了——她是來挑撥離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