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明宮乃是太后的居所。”

內監含笑解釋，見趙花錦面色微有凝滯，耐心地補充道：“皇上今日也會去慈明宮給太后請安，所以公主一會兒也能見到皇上，不必奔勞兩處。”

有這句話，方才那些銀子就算沒白花。

趙花錦松了一口氣，“原是如此，多謝內監大人。”

跟在后頭的果藍悄悄抬頭看了一眼趙花錦，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美好的發髻，和錦繡華服下微微凸起的蝴蝶骨。

她心里疑惑，趙花錦明明知道慈明宮是太后居所，在家里的時候還和她提過啊……

皇宮的布局簡明大氣，沿著正中的一條中軸線，兩邊的建筑基本呈對稱式分布。

一路經過舉行大型典禮的大慶殿、皇帝上朝的紫宸殿，再往后是皇帝寢宮福寧殿……

行到內宮正中最大的一座宮殿，便是慈明宮了。

如果不是一路走來有著清晰的對比，趙花錦也不敢相信，慈明宮的威儀奢華竟然遠勝前廷宮殿。

尤其和皇帝寢宮福寧殿相比，慈明宮更像是這巍巍宮城的主人居住的地方。

趙花錦朝著內宮四周一望，發覺除了慈明宮之外，內宮其余宮殿更是破敗蒙塵。

內監瞧見她的神色，連忙解釋，“公主大約不知道，咱們皇上登基二年不但尚未立后，連半個嬪妃侍妾也沒有，所以這些宮殿全都空著呢。”

尚未立后，趙花錦是聽說過的，據說這是荒唐的皇帝在和太后賭氣，故意不肯立皇后以正國本。

至于連半個嬪妃和侍妾都沒有……這個趙花錦還是頭一次聽說。

內監請趙花錦進了慈明宮院中，“奴才進去稟告太后，請公主稍候。”

他說罷腳步匆匆朝殿中趕去，剩下兩個內監在原地等候，照看著趙花錦這處。

趙花錦安然立于廊下，放眼望去，慈明宮院中栽種著許多桂樹，因是寒冬臘月，這些桂樹枝條都干枯了，上頭掛了不少紅黃的彩綢彩紙掩飾衰敗之氣。

那些桂樹枝條細嫩，看樣子才生長起來不久，應該是這一二年新移植來的。

趙花錦正看得出神，那廂內監已經飛快趕了出來，“太后請公主進去。”

她立刻整了整衣襟，低眉斂目地隨著內監朝殿中走去，正殿卻不見人，內監引著她往東邊暖閣去，才隱約聽到一點人聲。

只見暖閣正中坐著一只銷金獸首暖香爐，香氣氤氳，隔著那點氤氳煙氣，趙花錦朝上首看去——

窗邊板榻上鋪著明黃錦緞，看不清繡的什么紋樣，一色織錦軟枕靠邊排開，年邁的婦人就歪在軟枕上頭。

她著一身暗藍縷金大袖長襖，底下滾著明黃的邊，那張臉并不像趙花錦想象中的保養得宜，反而顯得老態滄桑，一雙鳳目疲倦地半睜半閉。

趙花錦福身下拜，“錦繡公主趙花錦，特來謝恩，愿太后福體安康，遂心如意。”

聽見聲音，榻上的太后這才懶洋洋地抬起頭，很快掃過趙花錦的體態、動作，目光落在她微微低垂的面容上，倒是有些吃驚。

她原本只打算敷衍過趙花錦完事，畢竟這樣晦氣的人，多看一眼都難保不把晦氣傳給自己。

此刻她改變了主意，“過來，叫哀家瞧瞧。”

趙花錦頓了頓，起身恭順地往前細步輕挪，尚未走到太后跟前，忽聽得外頭一聲高唱——

“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