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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人間富貴花

  • 明月爐
  • 無山蘄
  • 2135字
  • 2019-03-21 13:16:00

楚犀低著頭,藏在袖中的手卻緊緊纂成了拳,“那女子,可真是幸運呢。”

若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知道了所謂的驚鴻一面,所謂的日久生情都不過是她的一場算計,算計他這個德王府世子的身份,他又會如何反應(yīng)呢。

若他身后沒有那深厚的根基,沒有那強大的勢力,她甚至根本不會注意到他。

是喜歡他嗎?楚犀覺得頭似乎疼得更厲害了,仿佛有一根針狠狠地扎在某根神經(jīng)上,尖銳又酸麻的刺痛讓她本就昏昏沉沉的腦子更加如一團漿糊一般,她好像在一片汪洋大海里掙扎,陰暗的海底有東西不斷在拉扯她的腿,咸澀的海水鋪天蓋地灌入她的嘴巴與耳朵,她快要窒息。

“淮衣。”她突然扯住楚收的衣袖,像抓住眼前最后一塊浮木。

楚收回頭,卻見她臉色蒼白,嬌弱的身子搖晃著,他也顧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慌忙上前扶住她,她倒在他懷里,身子軟軟地往下滑,依然暈厥了過去。

他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叫住遠(yuǎn)處慌亂中欲大喊大叫的望月,冷靜地吩咐道:“封鎖院子,不準(zhǔn)傳出一絲消息,派兩個信得過的侍衛(wèi)回宮傳太醫(yī)。”

望月愣愣地望著他此時有些冷峻的模樣,她從來不曾見過這般的世子,從不曾見過那溫柔的臉上出現(xiàn)這般可以說是凜然的模樣,像一個真正生長在高門大戶里的世家貴公子。

她也只是愣了一瞬,便反應(yīng)過來急忙跑著去喚人。

楚收抱著楚犀運起輕功徑直飛進(jìn)屋內(nèi),小心翼翼地將她安置在床上,細(xì)心地為她脫去鞋子,蓋上被子,拿過她的手腕,手指搭在她脈上為她診斷。

他眉頭漸漸收緊,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窗外天光漸漸從他腳邊褪去,宛如流動的水卷走屋子里每一寸生息,靜默的時光仿佛絲絲縷縷纏繞在人心頭,冷冰冰的,勒得人喘不過氣來。

她靜靜地躺在那里,那高貴又嬌弱的人間富貴花,走下高不可攀的神壇,收斂起鋒利懾人的棱角,卸下重重防備,在他眼前安靜地盛開著。

冰冷又高傲的美人,偶爾露出的柔弱總能驚艷眾生。

他突然想把所有人都攔在院外,只有他們,這兒只有他們,他陪著她,她乖乖呆在他的身邊,直到滄海桑田,直到海枯石爛。

她就這么凋謝在他掌間,她最后的美,最后靈魂如煙花般絢爛散盡的瞬間,只有他,只有他能看到。

楚收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無數(shù)的惡意像黑色的潮水涌進(jìn)那清凈了十七年的心臟深處,他聽見自己的靈魂在貪婪地汲取著惡意的毒汁,宛如病入膏肓的病人瘋狂地索求著近在咫尺卻又咫尺天涯的空氣。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強迫自己的目光從她安靜沉睡的臉上移開。

“太醫(yī)來了。”望月急急忙忙引著一名胡子花白的老太醫(yī)進(jìn)來,打破了屋內(nèi)深潭死水般的靜默。

楚收沉默著讓到一邊,撇開臉不去看楚犀的樣子。

半晌,老太醫(yī)搖了搖頭,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望月問道,“還是查不出什么問題嗎?”

那老太醫(yī)摸了摸長胡子,眼中也滿是困惑不解,“脈象顯示,攝國殿下身體康健并無不妥,可為何常常頭痛欲裂,老夫也實在不解啊。”

“您再仔細(xì)查查?”望月眼中寫滿了擔(dān)憂。

“事關(guān)攝國殿下玉體安康,老夫怎敢怠慢,可查來查去,這脈象也并無不妥,老夫?qū)嵲谑菬o能為力啊。”

“求您再看一看吧。”望月急得快哭出來了。

“月兒,莫要為難張?zhí)t(yī)了。”一個微弱的帶著些許咳嗽的聲音傳來,卻是楚犀已經(jīng)醒了,她臉色蒼白如紙,強撐著坐起身來,“張?zhí)t(yī)必是已經(jīng)盡力了。送太醫(yī)回去吧。”

她轉(zhuǎn)過頭,望向楚收的方向,勉強笑了一下,“淮衣,你替我送一下張?zhí)t(yī)可好?”

楚收毫不猶豫地點頭,“好。”

待聽到楚收和張?zhí)t(yī)的腳步聲消失在院子外后,楚犀這才抬起頭,眼中滿是堅毅與果決,不見一絲柔弱的痕跡,“望月,飛鴿傳書給瓊?cè)A山,請蕭師兄過來吧,莫要走漏風(fēng)聲。”

“是,殿下。”望月應(yīng)聲離開。

屋子里轉(zhuǎn)眼便只剩楚犀一人,她望著窗外漸漸黯淡下來的天光,陰影漸漸爬上窗欞,她眸中的光彩也寸寸黯淡下來,終成一堆寂滅的死灰。

她通醫(yī)術(shù),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絕不可能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康健。

每當(dāng)夜深人靜,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大腦仿佛被絲絲縷縷的涼意纏繞,神志一點一點被抽離。

這種感覺,讓她想起一樣?xùn)|西。

巫蠱之術(shù)。

巫蠱之術(shù),蕭珣一向是最擅長的,況且比起其他醫(yī)者,她更信任他。在整個瓊?cè)A山,礙于她攝國殿下的身份與孤僻冷傲的性子,師兄師姐們并不與她過分親熱,唯有蕭珣把她這個從天而降的小師妹當(dāng)作了一家人。

這家伙沒心沒肺,有時還騷包得很,卻是她在這世間為數(shù)不多的信任的人。

楚收很快回來了,見楚犀安安靜靜坐在床上,“你身子怎么樣了?”

她對就醫(yī)的回避與抗拒,他看得出來。

“無妨,不過一點小毛病罷了,過些日子便好了。”楚犀淡淡道。

“小毛病能讓你頭痛成這樣?能讓你說暈就暈?今兒是我在,如果下一次你周圍沒人,你該怎么辦?”楚收難得語氣急了些,卻也怕兇著她,盡力把聲音放溫柔。

楚犀似笑非笑,語氣里盡是漫不經(jīng)心,“我可是攝國公主,我周圍怎么可能沒人,世子哥哥多慮了。”

“那你也不能這般怠慢自己的身體,要知道病需得早治,拖長了只會留下病根。我在江湖里認(rèn)識幾名名醫(yī),我這就叫他們來給你瞧瞧。”

他焦躁的神情讓楚犀內(nèi)心有些莫名的煩躁,“不必了,小事兒罷了,不必如此興師動眾。”

“無事,你的身體最重要,你放心,他們雖是江湖之人,卻也不是那沽名釣譽之輩……”

“我說了是小事兒!”

那聲音里明顯的煩躁與排斥讓楚收一下子閉了嘴,他目光沉沉地望著楚犀,突然間笑了起來,那一向干凈溫暖的笑容此時卻是說不出的諷刺與嘲弄。

“這是小事兒,那在你心里什么是大事兒呢,攝國殿下,是爭權(quán)奪利,還是勾心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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