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永寧宮
- 軒顏
- 一水江河
- 3911字
- 2019-04-10 21:54:45
天剛拂曉,沈清顏便起身了,并非認床,而是這深宮讓人覺得渾身不自在,也許這宮中就是讓人有點窒息,想著以后要日日住在這里,真怕會夜夜失眠。
邁出碧祥宮的門,隨著小路往前走,來的時候已經聽公公介紹過這周邊的環境,碧祥宮居東,左邊是通往御花園,右邊的盡頭是禁宮的,對于禁宮倒未提及。心中對于那人人避懼的禁宮倒是很感興趣,遂往那邊走去。宮中守衛森嚴,按理說這周圍應當是有侍衛把手的。可這一路走來,卻不見一人,甚是古怪。
走到盡頭,果真見到一宮殿,心中很是奇怪,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禁宮,此宮殿大氣磅礴而不失內斂清秀,絲毫不像冷宮那般的荒涼。門匾上“永寧宮”三字龍飛鳳舞,大氣而威嚴,字跡似曾相識,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宮門前種著幾株柳樹,并非奇怪這個季節還有柳樹,畢竟皇宮中什么稀品都有,只是心中生疑著這深宮內院,繁華之地為何種這寓意清涼之物,走進正殿就見一巨大屏風,是真人般大小,以白紗遮住之物,按理而推應該是這宮殿的主人的畫像,旁邊提了一詞:“粉墮百花州,香殘燕子樓。一團團逐對成逑,飄泊亦如人命薄,空繾綣,說風流。草木也知愁,韶華竟白頭!嘆今生誰舍誰收?嫁與東風春不管,憑爾去,忍淹留。”此詞可見是女子所書,其字清秀娟麗,卻不失男子的飄逸與剛勁,字中含情詞中含意,現在終于明白為何門前栽柳了,心中不覺苦笑,折柳究竟是留君還是送君。
沈清顏剛想扯開白紗,見一見這位主人的廬山面貌,便聽見門外有聲響,連忙躲在了屏風后面,屏住了呼吸。
門被推開,聽腳步聲該只有一人,這人走到屏風前,沈清顏連忙用手捂住鼻子,生怕被來人知道。這宮中有明令:秀女不得擅自走動,被發現者則按宮規處置。來人停站在屏風前,默默地注視著,良久深深一嘆,準備伸出手扯開白紗,卻突然止住了動作。屏風后面的清顏心驚不已,自己是不是被發現了,這人是誰?是自己站出來,亦或是被他揪出來?
“你到底想干什么?”門外又進來一人,此人該入門就開始指責站在屏風前的人,“為什么要傷害她,難道傷害她你就很開心嗎?”
原來不是被發現了,心順時一松,轉而又想,這聲音甚是耳熟,天啊,居然是他,那么屏風前的人又是誰?而他們說的她又是誰?又為何事爭吵了?
屏風前的人微微嘆息,撤回屏風上的手,“在這里不要談這些事,有什么事等回龍陽宮再說吧!”
原來是他們,可真是有緣,若是聽見一些不該聽到的,這以后被發現,會不會被滅口?
“為什么不可以說?”來人情緒激動,奮力指責屏風前的人。
景浩云他可真傻,眼前之人可是一國之君,自古帝王心難測,你的性命可是在他一念之間。
景浩云繼續說道:“你是怕驚擾母妃,還是怕母妃知道你的所作所為?”
原來這就是先帝的寵妃當今圣上的生母辰妃娘娘的宮殿,想起之前從宮門到內里的所見,這永寧宮表面雖然富麗豪華但是處處透出凄傷,就像門口那幾株柳樹,難道辰妃娘娘與先帝之間的感情不像外界所傳的那般,也許是吧,一代帝王又怎會像普通男子那般為愛不惜一切。
景浩軒眉頭微蹙,看著眼前的人,神情一斂,景浩云回京以來,一直表現甚好,不爭利不奪權,平日里也就出門看看美景,喝喝酒,唯一與自己有爭端的都是因為她?難道他對她有意?景浩軒突然停止揣測,心中產生恐懼,若是真的是這樣?自己該怎么辦?心中一陣苦笑,可是臉上卻始終保持沉著冷靜,陰冷的臉上見不到一絲感情。
景浩云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心中氣憤,沒有思考就捏緊右拳猛的朝景浩軒的打去,只聽砰地一聲,景浩軒不躲不閃,硬生生的接下這拳。景浩軒不可置信,右手輕摸著被打的嘴,隱隱有血腥味,驚訝的看著景浩云。
而沈清顏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驚呆了,想起之前洛水邊的事情,總感覺這與自己有關,遂準備走去去。拳打皇上可是死罪,加個擅闖禁宮的自己,應該可以分擔一些圣怒吧。
接下來景浩云的一番話卻使清顏邁不出腳步,只有愣在原地靜靜地繼續聽著。
“我今天就要讓你母妃聽聽,讓她知道她用生命保護的兒子究竟想干什么。辰妃娘娘當年與沈夫人乃是金蘭姐妹,沈家為了你們母子犧牲多少,你難道不知道?”景浩云憤怒的看著他,“可你現在倒好,先設計誣陷沈家通敵賣國,后又逼沈清顏入宮,又以此脅迫沈家退出朝廷。這一樁樁一件件,你的所作所為,到底對不對得起你的母親?對不對得起沈家?”景浩云發誓今天一定要問出個原因,其實內心還有一個奢望,或許,或許可以讓清顏不進宮。
景浩軒聽著,看來倒沒小看了這位云淡風輕、溫文儒雅的云王爺,這些事情他看的可真透徹。又想起他句句都是為了沈清顏,心里翻騰,這要不就是拿沈家與他綁在一起,要不就是真的為了沈清顏,這女人可真不簡單,先有個玉子墨,再來一個景浩云,連那個景浩安都有意迎娶。“原來,云王爺是為了沈清顏才打朕的,看來日后朕是要‘好好’對待她。”景浩軒將‘好好’二字說得特別重,似在說給眼前之人聽。
“皇上?”景浩云還想說什么,卻被阻止。
“云王爺,天色已晚,你該回王府了,難不成要朕親自送你嗎?”景浩軒盯著景浩云,帝王威儀盡顯。
沈清顏心中一陣氣惱,這景浩云怎如此執拗,先前怎沒有發現,他真是好心卻辦了壞事,那皇上可是與我仇恨大了,以后的日子怕是難過了。但是想著他為了我可以與皇上爭鋒相對,心中確實感動。他倒是一片真心,而自己卻無心相還,他怎么這么傻,為了一個不愛他的人,得罪皇上值得嗎?對于娘親與辰妃的事情,爹爹哥哥卻始終未提,看來這其中還是有些隱情,自己要好好查查。
“微臣不敢,微臣告退。”景浩云不情愿的退了出去。
見景浩云走了,沈清顏呼出一口氣,繃緊的神經頓時放松,一不小心碰到屏風,發出一聲響。
“誰,滾出來?”景浩軒神情冷冽的看著屏風,暗叫大意,若是有人行刺,這景域朝恐怕就該換皇帝了。
沈清顏十分懊惱,責怪自己的不小心,現在被他發現了,也只好出去了,任由他處置了。準備走出去時,卻被一人拉住,來人在耳邊輕語:“你欠我一個人情哦!”然后,瀟灑的走出屏風,仍不忘回頭壞壞一笑。
“皇兄,真是好耳力,臣弟可是自愧不如啊!”景浩安不羈一笑,雙手環肩,微倚在屏風上,一副慵懶。
景浩軒見來人是他,皺起了眉頭,“怎么是你?”仍是有些懷疑,他不是粗心之人,既有心藏身,又怎會輕易暴露自己。遂盯著景浩安,想要看透他。
“怎么?皇兄,我不就是一不小心,被你發現了嗎?有什么可懷疑的?”景浩安痞痞的看著景浩軒。兩人就這樣久久的對視著,而躲在屏風后面的沈清顏,則心急如焚,這景浩安在這邊多久了,怎么一點沒發現。早知來人是他,自己寧愿出去被皇上懲罰,也好過欠他一個人情,想起剛剛他那不還好意的笑,就覺得后背發涼。
“喂,皇兄,你別這樣看著我,我又不是故意發出聲響,讓你發現的。”
“你在這多久了?”
“啊,沒多久,只是聽見一些該聽的和一些不該聽的。”景浩安說完之后,還有意的晃了晃屏風。沈清顏知道他在提醒自己,這次是欠他的。誒,真是的,活倒霉,才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今天真的不該出來,一早上就見了這三個人,還是自己最不愿意見到的。
景浩軒見他如此放誕,又想起景浩云剛剛的舉動,怒從心起,“別碰那屏風,還有,現在就離開這里。否則,別怪朕不念兄弟之情。”
景浩安見眼前的人突然發怒,臉上仍是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痞笑,心中卻是心思百千,不消一會,就明了一切,看著屏風,哈哈大笑起來。
聽著這聲音,心中一陣發毛,這景浩安真的是一個該躲避的人,即使躲在這屏風后面,都能感覺到景浩軒憤怒的目光,這景浩安賴著太后這一靠山,還真是不知收斂。
“皇兄,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不然皇兄你的面子......”景浩安完全無視景浩軒那殺人的眼神。
“景浩安,給朕滾出去,還有,以后沒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入永寧宮一步。”景浩軒握緊雙拳,極度抑制自己的情緒。
“喂,你別發火。”景浩安聳聳肩,一副事不關己悠閑自在,感覺到自己似乎觸碰到眼前之人底線,看來玩的已經夠了,“好,我走還不行。”說完之后,跨步走出了,還不忘朝里面揮揮手。
“碰。”沈清顏聽見外面有一絲聲響,偷偷的從屏風后看見,景浩軒一拳打在墻上,手上已經見到血跡,可見這一拳用力之大,但他絲毫不見疼,又連續打了幾下,稍后,趴在墻上,那樣的落寞。突然,景浩軒轉過身來,嚇得立刻縮了進來。
“娘,軒兒好累啊!好累好累!娘,當初你為什么不帶我走,為什么?為什么?”這是第一次,見到真實沒有偽裝的他,除去帝王的威儀,他也是一個普通人,會累會痛苦,原來他隱約可見的是落寞與孤獨,想到這,心中某一處軟了。
宮殿內就這樣的安靜,好像沒有人存在,許久,宮殿的門關上,又關上。沈清顏慢慢走了出來,緩緩吸了一口氣。
“很慶幸吧!沒被皇上逮著,這要是被逮住,聽見那么多秘密,你說他會把你怎樣?”鬼魅的聲音從柳樹后面響起,順聲望去,見景浩安斜倚著樹,嘴上含著一柳樹,丹鳳眼微微上揚,嘴角噙著訕笑。
“安王爺?”他不是走了吧,為何還在這里。
景浩安看著眼前的人,那副不自在的神態,就有種想鬧鬧她的沖動,于是走到她身邊,故意的貼近她,滿意的看見她的閃躲,“怎么是在想,本王為什么陰魂不散是吧!”
“是。”討厭他的靠近,連忙往后退了幾步,避過他玩味的眼神。看了看天色,時辰不早了,若是再跟他耽擱的話,就會被發現了,到時結果還不一樣。“安王爺,若您沒有別的事情,清顏就先行告退了。”
“就這樣討厭我,不愿跟我說會話。”景浩安一改往常嬉戲,臉色真誠。
“若王爺是為剛才的事,清顏在此多謝王爺相助之恩,日后定會想報。”
“清顏,若以后,你可以出去,你最想做的是什么?”景浩安問的坦白,眼中盡是真誠,沒有戲弄,到有一絲的不習慣。
景浩安苦苦一笑,原來自己難得真摯的說一番話,卻被人當做異物,“我是想問你,如果你愛上了他,你該如何選擇?會不會堅持離宮。”
沈清顏知道他說得是誰,說得異常堅定,“不會,我不會愛上他的。”
景浩安默默注視著離去的人,你真的忘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