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塵瑜靜候在霧靈山頂峰洞外，天色已接近黎明。

在洞內設有幻境結界，洞的另一邊通向哪里誰都不知道。

望著云霧彌漫的峰谷，他的眉心緊皺著。

如今司徒敏的生輝之氣眼看著將要突破，他的心緒也越發混亂。

現在仿佛有兩種人格在他的體內斗爭著，一種人格在不斷引領著他逃避著司徒敏是他的命定之人的事實，另一種人格在不斷強調著他讓他不要質疑天命。

他雖能確認他對司徒敏并沒有任何感情，但他卻無法不去相信他的師父。

難道，是時機還未成熟？所以，他對她還無法產生任何多余的感情？

可是，究竟要等到何時才能如他的師父所言，讓他感受到她是他的命定之人呢？

他現在，已經越發沒有耐心了。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一道厲氣突然向他襲來。

莫觴衣連忙一個旋身，抽出腰間的宿清風，在空中一劃，一道綠痕乍現，抵住那來勢洶洶的攻勢。

“衣衣小子，沒想到為師閉關百年之間，你這反應速度竟是與當年相比分毫未減，真是讓為師欣慰啊！”

莫觴衣聞言，收回橫在身前的宿清風，轉眸看向那洞穴中慢慢走出的人影。當那人從陰影中出現之時，他的身上縈繞著淡淡的紫氣，竟是抵達了紫氣三級。

只見那人看似二十三四的模樣，一頭青絲隨意披散著，一雙狐貍眼輕瞇著，細長的眉，巴掌般大小的臉頰，尖尖的下巴，好看的唇角含著狡黠的笑痕，一身黑衣披身，腰纏黑色長鞭，身材略顯薄弱，個子低了莫觴衣約半頭，渾身透露著難言的雅痞之氣。

“師父。”

來人正是霧靈山開山之祖，睦尹大師——花沫離。

莫觴衣的臉色波瀾不驚，似乎習以為常般，他微微俯身對那人行禮，態度雖一板一眼，卻透露著強烈的尊崇之意。

“衣衣啊，百年未見，你還是這么死板呢。真是……太讓人喜愛了。”

花沫離一個閃身已來到了莫觴衣身側，他輕飄飄的側倚著他，手指勾起莫觴衣臉龐一側的垂發，舉止滿是輕浮。

“師父，請注意舉止禮儀。”莫觴衣側身避開花沫離，語氣依舊平淡無奇。

“哎呀呀，衣衣啊，你怎么能這么和為師見外呢，為師不是曾告誡過你要聽為師的話嗎？為師不是說過，以后不要與為師這么生分嗎？”

“師父也曾說過，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要時刻表現出自己良好的修養和氣質。”

“……”

花沫離眉間抽了抽，好吧，他無法反駁。

看著他那眼前宛如天人的小徒兒，他的心中不禁有些悵然。他依舊記得當年莫觴衣拜入他的門下的時候七八歲的模樣，那時的莫觴衣長相稚嫩可愛，十分聽話懂事。

后來隨著歲月的變遷，這個孩子越發強大起來，長成了如今的樣子。

他依舊記得莫觴衣少年時認真的模樣，兒時的莫觴衣雖然幼小，卻有著非同常人的毅力和天賦。

他比同齡的孩子更聽話，更刻苦，更努力，更沉著。

似乎從兒時起，莫觴衣便是一個一板一眼的人。

他沒有同齡人的叛逆，性子也不似同齡人輕浮，他十分遵行守紀，克己復禮。

而莫觴衣所在的靈族，除了他之外已在幾百年前滅族。

在花沫離的印象里，他的小徒兒莫觴衣，是一個孤獨沉著的人，從小到大，一如既往。

“師父，此次出關，可有什么指示。”

“我原本是想再過一百年出關，后有所感，便提前出關。在我閉關之時，世間可有什么大事發生？”

“師父為何這么問？”

“我在修煉的時候曾感覺到外界的強烈波動，與百萬年前血魔的氣息出奇相似，你可知此事？”談及正事，花沫離面色稍整問道。

“知曉，尋魔盤已覺醒，測天鏡出現異象。”

“異象？”

“天有異變，紅光乍現。測天鏡顯示，禍事起，殃姬出。”

“那么，你可有去尋？”

“有。”

“嗯？”

“不過，現在還未尋到。”

“為何？”

“有些復雜。”

“此事意義重大，那么，尋殃姬之事便交于你吧。”

“觴衣遵命。”

……

“君塵瑜，表現不錯，居然得了第一。”赤梨落拍了拍君塵瑜的肩膀，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前，動作說不出的滑稽。

“小落落，口頭夸獎并沒有什么實際意義，既然我表現這么好，有什么獎勵沒有？”

“你想要什么獎勵？”

“唔，暫時沒想好，不過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可以接受。”君塵瑜笑看向赤梨落，眼底有著淡淡的情愫。

“那好吧，先記著，以后我會補上的。”

聽到赤梨落的話，君塵瑜便扔給身后的倉倉一個眼神，只見倉倉從懷中拿出一個小本子，在上面落筆寫下了什么。

而這個小動作正好被赤梨落看到，她不由得抽了抽嘴。

“話說，小落落，這三個月，我們去哪里？”

“我們？不必了吧。我要去極北之地，人魚之境。我一個人就好了。”

“不行，我必須陪著你。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并且，我們是……好兄弟，和我這么見外干嘛。”

“……”赤梨落無語，她不是見外，而是不想被發現自己血魔的身份。她現在還無法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君塵瑜，她還無法完全相信他，準確的說，她還未完全相信任何人。

“小落落，我們什么時候出發？”

“……”

“我會準備好衣物和干糧的。”

“……”

“對了，還要準備一些丹藥，防止半途出現意外。”

“……”

所以說，她這是“被同意”了嗎？好吧，赤梨落表示無力拒絕。

君塵瑜已與她相處數年，他應該能讓她相信吧？

她相信君塵瑜不會讓她失望，即使是讓她失望……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他早晚都會知道的，不是嗎？

紙包不住火，她血魔的身份總會被揭穿的。

她相信君塵瑜不會背叛她，她相信即使君塵瑜知道真相，她對他來說也只會是那個與他朝夕相處的赤梨落，而不是人人畏懼的血魔。

更何況，她需要他的血，她不可能在路途中每一天都能找到血源。

所以，君塵瑜的陪同，她選擇默許，她想，她要好好選個時間告訴他真相了。

他值得，她相信，他值得她的信任。

“那么，便在三日后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