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伍德的首領和他的精英隊伍被曲月牙玩著打趴下,丟盡臉面后,競技場內響起了警報聲。
被曲月牙擊垮的首領雙眼猩紅,眼神里驚愕占了大半,稍稍掩蓋了不甘,他盯著曲月牙:“如果我還沒有瞎的話,這個人大概是正牌貨。”
這位首領的隨行醫師終于被找了過來,堵住他大腿根上那兩個洞后就把他抬了下去。
響警報的原因不用想都知道,要真讓她按照安排表上標注的那樣連續打十幾場還得了?她這樣一場滅一隊,別的組織還有沒有活路了?
廣播聲提示:突發情況,緊急散場。
曲月牙不屑于在這里和阿貓阿狗扯犢子,遂一抬手,把引線延長貼到門梁上。一收,一蕩,輕輕松松就跨過了這些看熱鬧的閑人,閃身一隱,便沒了蹤跡。
擠在門口準備采訪她的記者們這下失望了,只好散了場,悻悻離去。
曲月牙離開競技場后,想著組織也回不去了,和流氓們一起玩過家家也沒意思,思謅了好一會,她想:還是先找到金尋常,打他一頓再說。
要是打完了之后能找到電腦就錦上添花了。
她在特里絲大樓塵封了的資料室里翻了好一陣,才終于在沙發的坐墊下找到了金尋常的資料。
金尋常在曲月牙跳進懲罰系統之后應該活得好好的,但現在相關的資料都顯示“已死”,這讓她感到有些困擾。
總不會是被哪個打死了,按他的性格,大概是又自閉了。
金尋??墒莻€比她還要bug的存在,她肯定:除了創世神,沒有哪個能輕輕松松打過他。
現在這個時代的人實力已經大不如前了,估計是小型組織被時代淘汰,人們都進入了安全的大型組織,有了歸屬和依靠,就沒有像一千年前那樣膽戰心驚,為了保命而去拼命訓練了。
想到這里,她嘲笑道:“一群被圈養的豬就該好好享受,參加什么競技賽!”把競技賽當兒戲似的。
特里絲全盛的時候,競技賽休賽后的一個星期被定為哀悼周。這是因為每天葬身在各大競技場的人數加起來十萬有余,這么大批的活人去世了,不走形式哀悼哀悼似乎有些不妥。
其中,正規組織的成員陣亡了,會自覺把尸體認領回去等候安排,而一些全軍覆沒的小組織就沒有這么幸運了,組織上下無一幸免,大量尸體無法被認領,競技賽負責人就只好把這些尸體堆貨似的裝進集裝箱,一箱箱送到火葬場火化。
那時的亞斯特大陸有兩股大型勢力:一是特里絲,二是火葬場行業。無法回頭的進路,身葬沙場的歸路,全都標注的明明白白。
其次當然是武器行業。
她覺得,如果金尋常對自己失望后選擇一個地方扎根自閉的話,他扎根的地方應該只會是那里,因為對于金尋常來說,只要心底認定了一件事,就會徹底貫徹身心,直到海枯石爛,天崩地裂為止,她是見識過的。對此,曲月牙的評價是:自閉癥少年。
靠引線在樹上蕩了好一陣后,她忍不住無聊,輕飄飄落了地,落地姿勢極其優雅,她覺得此處應該有掌聲。
此地是一片桃花林,大片大片的粉色讓人心馳蕩漾,曲月牙一邊走,一邊欣賞花景,回過神來的時候不知不覺已經走偏了。
“……”她一陣無語,體會到了這個年紀不應該(?)體會到的老年人特有的滄桑+無聊+孤獨。
一陣說話聲從左后方傳來。她頓時就不滄桑了,豎起了耳朵,好奇心被高高吊起。
男中音從那邊傳了過來:“說起來,我還是特里絲組織最早的一批成員,是親眼見過曲月牙的?!?
曲月牙心想:“有趣”,就歡快地循聲探去,移開一束花枝后,悄無聲息的走到了樹后,往那邊一瞧。
說話的那位是個男人,一番滔滔不絕惹得幾個少年亮眼放光,他們坐在毯子上,一個講,幾個聽,聚精會神的,連來了外人都沒有發現。
男人說道:“曲月牙嘛,長得是非常漂亮的,但是怎么說呢,她面部肌肉全放松的樣子,當年把我嚇到發抖?!?
一個少年問:“很恐怖嗎?”
男人回答:“說是恐怖,不如說是有先例。因為她殺人的時候臉上就是那個表情?!?
聞言,一旁偷聽的的曲月牙默默把面部肌肉群收縮了幾部分,暗淡的眼睛里添了幾分比較生硬的感情色彩。很符合地球那邊所描述的“強顏歡笑”。
另一個少年問:“那金尋常呢?他是怎么樣的?他和曲月牙真的是情侶嗎?”
男人笑著答:“金尋常嘛,武力第一,就是自閉傾向嚴重。當時和曲月牙的傳聞也是鬧得滿國風雨。”
一個少年搶著接話:“然后曲月牙發瘋,所有的傳言不攻自破了。”
此時,少年中那個閉嘴一直不說話的開了口:“金尋常真的死了嗎?”
男人笑了起來,回答:“當然沒有,都是騙你們的,只是從那以后就再也沒人見過他了?!?
聽見金尋常這個名字,曲月牙坐不住了,不顧計劃好的裝逼流程,徑直走到了那人面前,開口問:“什么時候不見的?”
男人被她嚇了一個激靈,指著她喃喃著:“你你你你……?二當…”“家”字還沒有說完,他就連忙閉了嘴。
對方心里一個念頭直往外冒:今天應該去買彩票的。
曲月牙早已認出此人是誰,懶得和他廢話,朝一邊偏了偏頭。男人會意,沖少年們叮囑了一番后,自覺跟著曲月牙走了十幾步。
步履停了,曲月牙轉過身,那人右膝蓋一彎,單膝跪下了:“二當家?真的是您嗎?我去接您的時候您已經跑沒影了,還以為您不想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她還一直郁悶著全天下沒一個人記得她什么時候回來,連記得她活著的都可能沒有,這下居然撞見活的了——雖然只有一個。
曲月牙不想客套,把他扯了起來,問:“凌渠,金尋常在哪?組織怎么回事?”
凌渠答:“您走后,一個二百五靠關系上了臺,組織里的人被他幾句話迷惑的神魂顛倒,怎么勸都沒用。我們這些老成員氣不過,想著你們不在了,沒什么追求,就都離開了老組織,漸漸不聯系了。我現在是無組織的自由人,工作是接受委托?!?
她初見凌渠,是在一千六百多年前的特里絲創立慶典上。
那年,金尋常的隊伍獲得了二連冠,有資格獲得創世神發放的組織神印創立組織的時候,曲月牙以最高管理者的身份從神使那里接下了神印,特里絲組織創立。
她張貼告示后,亞斯特沸騰了,早已經虎視眈眈很久的亞斯特人們紛紛報名,光是參加初選的就有五十多億。在一系列的篩選和精煉后,這第一批留下來的成員居然才不過十萬。
十萬人按照名次依次排列在特里絲的大廳正中心,在眾人的翹首以盼下,特里絲創立大典開始,曲月牙緩緩揭開紅布帷幕,站在高處的臺子上俯視下方。
一片寂靜中,她下了樓梯,走過長長的一段路后,最終在眾人面前站定,漂浮在空中的銀發失去了慣性后慢慢貼在了她的背上。
銀子般的虹膜似是有光,讓人不敢妄加逼視,耳側別著一枚精致小巧的黑色發夾,精致的臉部輪廓稍稍掩蓋了她似乎與生俱來的殺氣。
曲月牙瞇著眼,看了看最前排的一行人,盤起了手臂。
她白玉般的手指隨意往上一抬,指了人群中的一個金發男孩道:“你是這次的第十名?”
男孩的名字叫,他顫顫巍巍地點了點頭,走到她面前行了見面禮。
曲月牙的眼皮抖了一下,隨即像是驅趕一般擺了擺手腕,說道:“行,你回隊伍吧?!?
凌渠轉身就跑了。
這也太懦弱了,倒是個好苗子,培養一番當個隊長什么的應該綽綽有余。她像是自我肯定般微微點了點頭。
盤算著時間差不多了,那四位慶典第一天就遲到的傻子們也差不多該來了,曲月牙暗自松了口氣,繼續原地不動擺架子裝深沉。
隨著上方一聲鈴響,樂團開始演奏,曲月牙反身一躍跳上了臺,那四位遲到二十多分鐘的傻子頂著薄汗站在她身后,桃窯還沒忍住打了個哈欠,看來是剛睡醒后不久。
曲月牙內心對他一萬個嫌棄:“嘖,能不能認真點?”
“我是特里絲最高權限管理人員及創立者曲月牙,首先非常感謝各位的加入……”
凌渠站在臺下,目光里盡是憧憬。
曲月牙在臺上高談闊論,她的身后站著的是那四位。
……
櫻花林下,曲月牙差點讓一片掉落的櫻花花瓣糊著眼睛,連忙甩了甩頭。
之前戰戰兢兢在自己面前說不出話來的少年,如今已經獨當一面,曲月牙的心里又是驚喜又是感嘆。
這第一批成員中的前一百名是她的學員也是她的后輩,如今后輩們已經走散了。
凌渠繼續說道:“至于金尋常,他走的時候,托了話給你?!?
曲月牙兩眼放光,心一動,連忙問:“什么話?”
凌渠:“說……您……自作孽,怪不了他?!?
曲月牙:“……”
凌渠繼續說道:“還有……他說,您回來了要是找不到他,也怪不了他。然后沒了?!?
還真自閉了。
這“怪不了”二連把曲月牙轟的外焦里嫩,就差罵街了。
該問的都問完了,曲月牙話鋒一轉,問:“現在組織都廢了,別叫我二當家了。你現在手頭上有沒有什么委托?我太無聊沒事干,幫你保駕護航也行啊?!?
曲月牙面上帶笑,心里想著:“我怪不了你?金尋常你個沒良心的看了我一千年的笑話都不想辦法把我弄出去,老娘才不要去當你的無尊嚴小跟班!滾!”
她說的委托,是組織之間幫忙殺人時所用的隱晦代稱。
亞斯特大陸的委托內容基本上都是幫忙殺人。
委托的情況只有一種:小組織被殺人狂所擾,大型組織的骨干力量負責潛入其中,找出殺人狂,斬草除根。
亞斯特大陸的殺人狂多到令人發指,其規模已經到了可以公事公辦的地步。出現這種可怖的現象,不是大陸沒有法律約束的原因造成,而是因為一種奇怪的病癥。稱為“惡魔病變”。
惡魔病變的人,虹膜會變成動脈血的顏色,并且神智全無,能力大增,殺夠人后會恢復正常,但也會落下病根,每個月都要殺十幾個人才能勉強維持神智,否則神智喪失,就會被殺意吞噬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殺人機器。
凌渠答:“有,目標是一個惡魔病變的殺人狂,資料不詳,只陳述了死者慘狀和現場疑點。”
他從衣袋里掏出幾張折的四四方方的紙,雙手遞給曲月牙。
凌渠介紹道:“這名殺人狂已經殺死了七人,這七人沒有共同點,都是最普通的組織成員,各自的年齡,身份,戰斗能力和交往圈大相徑庭,尸體情況寫在紙上?!?
攤開紙一看,曲月牙睜大了眼。
死亡時間,死亡地點都在半夜十二點整,都倒在他們各自宿舍的地板上,死法都是掏心致死。
現場情況被描述的十分玄乎,一看就是添油加醋成重口味菜的垃圾資料。
唯一有點用的是其中一句:“門窗緊鎖,檢查發現沒有暗門,現場痕跡上看,疑似搏斗后被短刀掏心而死。”
曲月牙感到一陣無語,把這張“重口味菜”還給了凌渠,問道:“什么時候出發,我可以跟著嗎?”
凌渠睜大了眼,點了點頭,應道:“當然可以!麻煩二當家了!”
就這樣,曲月牙愉快地跟他同行了。
他們入住旅店討論作戰計劃,安排好下一步行動后。曲月牙回到自己的房間躺下,伴著風聲迎來了時隔千年在亞斯特入眠的第一晚。
如果明天醒來,發現自己回到了地球就好了?!?
她就可以完全不在乎金尋常,在地球光棍一輩子了。
一千年過去,凌渠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妻子和兒子。這是理所應當的。
連小幾百歲的后輩都有了孩子,這么長的時間過去金尋常要是還沒有孩子,那就太失敗了。
還有……那四位……
曲月牙鼻尖一酸,強行閉上了眼。
第二天,她早早醒來,和凌渠一起混入了“木阿瑞”組織。
曲月牙心說還真是神奇,昨天才蹂躪完木阿瑞隊員,今天就要進去幫忙查案,這是哪門子的孽緣?
大型組織的人要去查案,必須得為自己定一個人設和名字便于潛入,以防計劃暴露,前功盡棄。
曲月牙和凌渠一進去就被要求兩兩對戰,負責懦弱人設的曲月牙開了好大一通閘,起碼放干了三條河的水,才勉強讓凌渠打敗了自己。
打完了之后,二人入住木阿瑞為查案人員單獨安排的房間,曲月牙在路上暗中塞給了凌渠一張字條。
見她神色嚴肅平和,凌渠以為有什么重大發現,結果打開一看:“廢物!你這一千年干什么去了!連這點招都接不住了?我說過多少次了,遇到那招的時候千萬別像奶媽似的往上迎!”
讀完字條后凌渠一愣,心說大概是因為她的一千年過得太如夢似幻,這下子被氣得暫時忘記了凌渠已經不再是那個少年,直接罵了起來。
感受著熟悉的語氣,他不禁想起當年的曲月牙,那時候她也是這樣一副在外波瀾不驚,但一回組織訓練他們的時候儼然另一副面孔,一言不合就開罵。
想到這里,凌渠忍不住笑了出來,把那張紙疊成方塊收好了,心想回去的時候要告訴兒子:這是你爸弄來的曲月牙小姐的親筆,她親自寫給你爸的,你爸厲害吧!
曲月牙那邊顯然沒有這邊富有溫情。這次計劃中,凌渠負責探查組織內部成員和地形,她負責探查現場。
她隨便解開門上的禁制,進了案發現場后,塵封了一千年的五感被沖天的腐爛味一刺激,突然靈敏了起來。
她感受了一會,發覺這里的空氣中除了腐爛味,還有一種極為特殊的味道。
她無法判斷這種味道是什么,但可以斷言是一種她曾經認識的植物的氣味。
這里的指紋和血液痕跡早就被查過了,沒有問題。而她之所以還要來這里,只為了一件事:割裂這里的空間,看看會通向哪里。
曲月牙是世界上第一位有能力用引線割裂空間制造傳送門的人。而空間出現裂縫后,關于裂縫通往哪里,世人們普遍認為其結果隨機,但作為此法創立者的曲月牙知道,其實并不是完全隨機的。
木阿瑞對于案發現場的描述是:門窗緊鎖,且沒有撬痕。這種情況下,她推測兇手應該是使用了傳送門。
而打開過傳送門的空間第二次打開后會進入上一次傳送的發起地點。而這個發起地點,極有可能就是殺人狂的居所。
曲月牙不擅長破案,以木阿瑞的經濟實力,應該請過不少相關方面精通的人士探查過現場,如今居然走投無路到要花高價請凌渠出面解決。
曲月牙不知道應該感嘆凌渠混的好,還是當今的人能力太差。
她用引線快速封鎖了現場,布好陣后召出了引線,沿著地上的白色人形線光速饒了幾圈后,陣法發動,地板開始劇烈震動起來。
人形白線圍住的那一片區域已經變成了全黑,風正往里呼呼灌著,意味著傳送門已經被開,可以通過了。
曲月牙屏息凝神,抽出腰間名為鉆月的短刀,一躍而入。
她落地無聲,但此處沒有光源,漆黑一片,身邊不遠處有異響,聽起來像是很輕的腳步聲,似乎有東西正在慢慢接近她。場面極其驚悚恐怖,要是換個內心柔弱一點的女孩應該要嚇的哭天喊地了。
但曲月牙適應黑暗比適應光明的速度更快,兩秒鐘后就進入了狀態,索性閉上眼,專心感受氣流涌動。
電光石火間,空氣被震的發出簌一聲,她猛得側身,略微驚險地躲開了刀光。
對方見她不好對付,似是又抽出了一把刀拿在手上,刀刃碰撞刀鞘,發出沉悶的一聲脆響。
單聽這一聲,曲月牙就認真了起來握緊了鉆月,她慣用短刀,經過手的短刀數目過萬,這聲音她一聽就知道,絕對不是什么普通的刀。
“普通的好刀”和“不普通的好刀”區別在于:普通好刀的設計比較親民,只要有錢就能拿到,人們只要多花點錢買把好刀上場,在競技場上往前排幾個名次綽綽有余。
而所謂“不普通的好刀”,則與市場上賣的刀大相徑庭了。這種刀的材質特殊至極,有水刃,有雪刃,有草刃……終歸就是,啥都可以作為其原材料,就連空氣都能給你當刀使。
這種刀喜歡挑人,而且挑的方式很苛刻,但其勝在有靈,威力極其強大。
曲月牙身上這對短刀鉆月是很久以前在礦山里偶然獲得的,當時這兩把鉆石刃見了她就活躍地像是見了媽,撒嬌似的直往她身上蹭。
像這種經歷還有很多,比如洗手的時候獲得水刃,砍樹的時候獲得木刃,烤火的時候獲得火刃……諸如此類??傊?,刀靈喜歡你就跟你,不喜歡你你就算搶過去它也會跑走,人家刀靈是無形的,你又抓不住,除了羨慕嫉妒還能怎么樣呢?
此刻,對方手里的刀明顯是有刀靈的,因為他手中的刀,是某種木頭制成的。
曲月牙已經很久沒有認真打上一場架了,對方的殺氣很強烈,疑似惡魔病變人,出招兇狠異常,拳拳到肉,刀刀有意。
曲月牙開始布陣撒網,心臟一陣狂跳。
雙方拆了一會招后,她陣布的也差不多了,身法也漸漸占了上風,像這樣繼續拆招下去,把對方擒獲也只是時間問題。
奈何對方偏偏不如她的意,察覺了不對勁后側身一躍,曲月牙揮起刀就追了上去,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雙眼就被一陣強光刺痛了。捕獲陣法被破了。
即使曲月牙的眼睛適應黑暗的速度很快,但很難在短時間內適應強光,敵方察覺到她動作微頓,攻擊頓時密集了起來,她緊閉著眼,靠風聲和殺意對陣了一會,一個不小心,肩膀就被對方劃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流了血她的膽子就大了起來,無視眼球的刺痛睜開眼,勉強看清對方的動作后又拆了一會招,當她成功把對方按倒在地的時候,已經被強光刺的流了一臉的淚。
抹去淚水,視線清晰起來,她看清了對方的樣子。
這是個遍體鱗傷的人,說他是男人,不如說是個成熟得不透徹的少年,明亮的眼里稚氣未消,此人眼睛血紅,是惡魔病變患者。曲月牙流了血,眼睛也是血紅的,兩雙血紅的眼睛都木訥著眼神。
那張臉十分熟悉,竟讓她一時間忘記了擒獲對方。
對方掙扎了一陣,眼里的紅光逐漸淡去,又倒頭暈了過去,曲月牙把此人綁好,開始觀察四周環境。
方才的那片黑暗原來是一棟密不透風的民房內部,被少年發狂后打塌了才得以重見天日,少年的左腳腕上綁了一條粗重的鐵鏈,鐵鏈的斷口處看起來相當新,看來是他剛成功弄斷鐵鏈就運氣相當好地碰見了剛傳送來的曲月牙。
少年的身上布滿了鞭子抽出來的淤青和傷痕,縱使曲月牙心硬如鐵,見了這副慘相,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她轉了個身,才發現這里是住宅區,身后都是各種各樣的灰色民房,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也無人查看,好一派凄涼蕭瑟。
曲月牙想到,既然那片空間通往的是這里,這個少年與死者必定或多或少有關系,而具體情況還得等他醒來再問。
通過傳送門,曲月牙把這人帶回了木阿瑞,由于他太過強悍,出手太狠毒,普通成員根本不是這人的對手。
權衡了一番后,她決定和凌渠輪流看守,以防萬一。
發狂的惡魔病變人被藏進了曲月牙的房間,四點整的時候,凌渠走了出來。
換班后,曲月牙坐在床邊,感覺百無聊賴,又不敢貿然放松警惕,萬一對方突然暴起可就慘了。
后來她等的久了,只覺得寧愿對方暴起讓自己慘一慘,總比現在這樣有趣的多。
三小時過去了,他還是沒有什么動靜,天已經開始暗了。
凌渠進來準備替她守著,曲月牙擺手示意他出去,不用管了。
凌渠有些不解:“為什么?”
曲月芽答:“因為這人你對付不了,連我守著都有危險。你能力不行,還有妻兒,萬一不小心折在這里,我會自責一輩子?!?
凌渠心里一暖,從她身上久違體會到了長輩的感覺。
出了門以后,他回過味來,心里留下一陣酸楚。
曲月牙回來后,似乎完全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
他有妻兒,那她自己呢?就能隨隨便便身處危險之中嗎?
夜色漸漸深了,曲月牙依然是手拿鉆月坐在床邊。
鉆月的刀靈已經不耐煩地帶著刀身顫抖了起來表示強烈抗議。
那張臉她已經盯了快五個小時,越盯越感覺熟悉,奈何對方的臉上全是青青紫紫的鞭痕,實在難以確認身份。
又過了幾個小時,鉆月已經放棄抵抗了,鬧鐘指針停留在了數字12上。
“啊啊?。““““ ?
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從樓下的窗口傳入了她的房間里,少年抖動了一下,倏地醒來了。
曲月牙神色一凜,心卻終于放松,想著乖乖你總算醒來了。
她舉起鉆月,又有些不知所措,衡量了一番,只好決定把那邊的事交給凌渠,自己先守著目前看起來比較棘手的這一方。
少年醒來后眼睛里的紅光已經不見了,他迷迷糊糊地問道:“你是誰?”
曲月牙冷笑一聲,想著這小孩還挺不客氣,答道:“你覺得我想告訴你嗎?”
少年盯了她手中對著他的發光鉆石刃好一陣,才說道:“那把刀……是曲月牙的鉆月?你……你是曲月牙?!”
曲月牙不置可否,反問對方:“你殺了多少人?”
少年似乎放心了,頭往后一仰,倒在了床上:“報告二當家,迄今為止,兩百五十四人。”
又是一個舊特里絲成員?她這是走的哪門子路?
也太巧了吧?
曲月牙忍不住感嘆:“怎么滿大街都是特里絲成員?”
少年答:“因為舊特里成員記得金尋常今年出關?!?
自閉結束了?
曲月牙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覺撇開了話題:“你怎么回事?”
少年頓了頓,答道:“報告二當家,我是特里絲唯一特殊成員,曲冥,你以前叫我失血?!?
這個蛋騰的名字還是她當年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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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3年前,特里絲。
曲月牙一路跑到了荒樓,被這里的殺氣逼到瞇起了眼睛。
這懂樓有個簡單粗暴的名字:“鬼樓”,還有另一個名字:“惡魔窩”。
傳言這棟樓里有問題,進去兩百多人中就沒有一個出來的,敢走進樓里第五層那個門的都消失了。傳言越傳越恐怖,再加上這些人是真的消失在了里面,作為組織之首的特里絲沒辦法無視,只好在輿論壓力下接管了這件事,派了一支隊伍前去探查,結果這支十幾人的隊伍也消失在了里面。
組織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在受害人家屬討說法和組織內部成員不愿意的兩方壓力下,曲月牙半自愿接下了這個任務,孤身一人來到了荒樓。
荒樓的第一層空無一物,她跑到了第二層查看,還是空無一物。
就這樣一直搜到了第五層,才終于聞到了血腥味。
第五層的殺氣比方才更重了,曲月牙本能的咽了咽喉嚨,輕手輕腳在樓內穿梭,隨手打開一扇門,被里邊堆積成山的白骨驚的睜大了眼。
預感似乎沒那么容易對付了,曲月牙有些緊張,加快了步伐。
她打開了沿路所有的門,發現這里除了簡陋而狹長的灰色走廊,其他每一間房里都堆滿了蒼白的人骨,有手骨,肩骨,腿骨……堆積成山,場面詭譎而令人膽寒。
她抽出了腰間的鉆月,朝著血腥味重的那一邊移動。
最終停留在一扇木門前。
鮮血從木門的門縫里流到地下,把小半塊地面染紅了。
看來就是這里了。
曲月牙召出了引線,把木門打成了一堆碎塊,門內的景象呈現在她的面前。
一個全身是血的少年跪在房間中央,伏在地面上發抖。
曲月牙毫不畏懼,反而有些好奇對方的情況,開口便問:“你怎么了?”
少年抬起頭,撩起血淋淋的爪子直接朝她沖了過去,曲月牙知道對方不好對付,早就有準備,側身一閃,避開了這一下。
少年堅持不懈的繼續攻擊,曲月牙也只是側身閃避,躲煩了,就一揮鉆月把他的腿刺了個透穿。
他失去了行動能力,眼中的紅光散去了大半,曲月牙這才心滿意足的重新問道:“你怎么了?你是誰?”
意識恢復的少年跪在地上抬起頭,眼睛里盡是絕望:“我是惡魔,是殺人狂?!?
他似乎已經絕望,嗓音沙啞,語言模糊不清,這是惡魔病變人發狂后思路不清楚造成的。
這時候的惡魔病變人無法撒謊,只會口吐實言。
曲月牙感到有趣,笑了起來:“不,你是人,只不過發瘋了?!?
她說的直白毫不隱晦,少年怔了一會,思路逐漸清晰:“惡魔病變人發瘋,很惡心吧?!?
曲月牙笑答:“惡心不惡心我不知道,我只是來看看而已?!?
順便清理門戶。
少年讀出了殺意,知道此人的目的絕不是來看看這么簡單。
他閉上了眼睛,卻沒有等到曲月牙下手。
總不會是下不了手吧?
其實他猜對了,曲月牙惜才如命,對他這種萬里挑一的戰斗天才還真下不了手。
她放棄了清理門戶,在這個節骨眼上展示了她無可救藥的扭曲道德觀。
“你很有潛力,不如以后跟著我混怎么樣??紤]一下?”
少年點了點頭答應了。
要么跟要么死,有他考慮的余地嗎?
雖然他恨自己,但也沒有恨到不要命的地步。
就這樣,少年跟著曲月牙進了特里絲,一段時間后他驚覺曲月牙居然沒有欺騙他,真的把這件事壓下去了。
少年沒有名字,曲月牙就給他取了個名叫曲冥,還一時興起取了個諢號,失血。
他和曲月牙同姓,又時常出現在她身側,當時還出了個“曲月牙和金尋常私生子”的傳言。
對于這個諢號“失血”想用粗鄙之言表示自己的看法,但是不敢。
他懷疑“曲冥”這個名字也是她通過“取名”兩個字聯想出來的。
曲月牙難以置信,卡了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說道:“你是……失,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