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十字的外派名單確定下來，有一隊援華醫(yī)療隊，蘇江在其中，他們需要坐火車穿過蘇聯(lián)，由蘇聯(lián)轉(zhuǎn)去中國，蘇江有些意外，蘇德正在互掐，穿過蘇聯(lián)會不會有什么問題，但醫(yī)療隊的負責人說，他們途徑的不是交戰(zhàn)區(qū)。

火車轟鳴，咔噠咔噠的運作起來，火車站到處都是離別的氣息，很多人追著火車，他們似乎有著說不完的濃情，但火車越行越遠漸漸拉開了他們的距離，沒有人來送蘇江，她在這里漂泊的太久，卻沒有一個活著的朋友。

巴黎的建筑物越來越遠，小阿諾忽然趴上自己的腿，吐著舌頭歪著頭看她，蘇江心底一柔，伸手摸摸它的腦袋，板著它的頭左右搖晃。

“你的狗看上去很兇”坐在她對面的女人道。

“不，它很乖，不會亂咬人的”

“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一個很殘酷的地方，你為什么要帶著它？”

“我在法國沒有朋友可以托付”蘇江順了順阿諾的毛發(fā)，不帶著它的話，戰(zhàn)爭結(jié)束后也許它會被法國人殺死泄憤。

“威廉竟然會同意隊伍里有人帶寵物，你知道嗎？你把它帶入了地獄”那女人道。

“它會成為很好的搜救犬的，我相信它”

阿諾抖落抖落自己身上的毛發(fā)，它看上去精神抖擻，由于一直被喂養(yǎng)的很好，他的毛發(fā)也很順亮，女人給了阿諾一塊肉干，阿諾眨巴著眼睛等著蘇江的同意，之前在醫(yī)院她曾怕有人會毒死它，專門訓(xùn)練了它拒絕陌生人的食物。

“好聰明的小家伙，我可以摸摸它嗎？”

蘇江點頭后女人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上了它的頭，女人有些害怕，阿諾也十分警惕，蘇江順著它的毛發(fā)安撫著它。

“我叫莉莎，你呢？小家伙？”

“阿諾”蘇江替回道。

“Arno？為什么要叫Arno？”女兒的臉色變得凝重。

蘇江想告訴它取自中國的一諾千金的意思，但是她不知道怎么翻譯，于是道：“看到它就想到了這個名字”

“你是不是有一個德國的男友？”

蘇江詫異，她幾乎要懷疑比爾是不是造謠造到了全世界搞得人盡皆知，如果比爾還活著，她一定要親手掐死他，如果她的力氣足夠掐死成年男子的話，莉莎的語氣里有著試探性的疑惑。

“沒有，為什么這么問？”

“真的嗎？”莉莎明顯不信。

“我真的沒有，但是你為什么要這么問？因為它是德牧嗎？”

“不，可能是我想多了，但你不知道在德語里是強大的鷹的意思嗎？”

蘇江一愣難怪當初取名這個名字會被他們四個人全票通過，她說撥弄著阿諾的耳朵沖莉莎笑笑：“是嗎？我不太了解，它的名字是阿諾不是Arno，阿諾取自一諾千金的意思”

“什么？”

“諾言像金子一樣貴重”蘇江手腳并用試圖能詮釋清楚。

“你在說什么？”

“再簡單一點的意思就是你可以理解為，如果有人答應(yīng)了你一件事或是答應(yīng)了你一句話，他就必須要做到”

“好浪漫”莉莎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蘇江笑的尷尬，她一沒男朋友，而沒得到誰的一句承諾，三沒有與人有約，這有什么好浪漫的呢。

阿諾在莉莎的溫柔的撫摸下漸漸卸下抵抗和防備，莉莎望向她：“你呢？你叫什么？”

“蘇江”

“有什么意思嗎？”莉莎對中國人起名字的內(nèi)涵頗感興趣。

蘇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什么意思，她想起自己兄長的名字是蘇河，自己揣測性的解釋道：“也許是長江黃河吧”

“長江黃河？”

“嗯，是我們那里最古老的水系，孕育了我們的文明”

“好吧”莉莎對這個內(nèi)涵沒有什么興趣，注意力再次回到阿諾的身上。

兩個人吃了點面包靠著窗戶小睡休息，阿諾耷拉著腦袋在地上休息，火車哼哧哼哧了很久，長夜漫漫，車廂里的醫(yī)療隊都寂靜下去，其他的乘客也在休息，一切都顯得靜悄悄的。

東方吐白的時候蘇江醒了，其他的人都還沒有醒過來，她靠在椅背上默默看著正漸漸轉(zhuǎn)亮的晨曦，漫長的火車之行讓她想起一個人坐火車去讀大學(xué)時的惆悵。

這節(jié)列車也算是正在送她回家，她也算是行駛在歸家的途中，只是她不知道此刻列車已經(jīng)行駛到哪里，外面的建筑風格不斷變幻，她看見有一胖胖的農(nóng)婦融身在晨色里摘菜。

“我有些想喝蘑菇湯了”莉莎忽然出聲，蘇江沒想到她也醒了，見她似乎也被農(nóng)婦的身影勾出心中的柔軟安慰道：“等到地方我給你煮一鍋中國的蘑菇湯，和你們的蘑菇湯味道一定不一樣”

“好啊，如果媽媽還在的話，這個時間一定也在忙碌，她總是有很多嘮叨”莉莎發(fā)出感嘆。

“我媽也很愛嘮叨我”這樣的感嘆迎來蘇江的附和。

“我很想再聽一次媽媽的嘮叨，雖然我可能會很不耐煩，但是真的想再聽一次”莉莎望著外面漸漸消失在視野里的婦人。

“我也想”蘇江靠著椅背裹緊了衣服。

“你很快就要見到了”

“不，我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

“你媽媽也不在了嗎？”

“我媽媽她在很安全的地方，我希望她一直都在那個安全的地方，永遠不要到這里來，永遠不要經(jīng)歷這些”

“你媽媽在哪？”莉莎覺得她的話有些奇怪。

“一個很安全的地方，雖然我知道我不在她的身邊，她一定很難過”但我知道她所在的地方是個很安全的地方，這就足夠了。

“沒關(guān)系的，我們很快就會到中國，現(xiàn)在我們正在蘇聯(lián)的土地上”莉莎只當她是思母心切安慰道。

“謝謝”蘇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可能再見到媽媽，她沖莉莎笑笑。

火車中途到站停下，上來一些衣衫襤褸的人，火車到站每每停止都會成批的涌上很多人，一路下來上來的乘客服飾越來越破落，這一站更是上來很多難民一般的乘客，他們的目光里都是慌恐，他們的神經(jīng)都很敏感。

“江，還有15分鐘，我想下去買些東西”莉莎翻看了自己的補給擔心會不足。

“別隨便下去，如果火車走了，你會被滯留在蘇聯(lián)，很危險的”蘇江有些顧慮的提醒道。

“沒關(guān)系的江，有15分鐘呢，我和負責人已經(jīng)報備了，我去站臺買些東西很快就回來，你看周圍的人都在添置行囊，一路過來火車上售賣的物資越來越少，價格也越來越高，在往前也不知道會怎么樣，還是再添置齊全點的好”莉莎起身拿著布袋，周圍的人都在統(tǒng)計還缺少寫什么下車補給，莉莎知道蘇江帶著阿諾不好下車買東西：“你有什么需要我給你帶回來的嗎？”

“沒有，你早去早回，看著火車啊”蘇江不想麻煩她只囑咐她早點回來。

“放心吧，我覺得阿諾也該下去放個風，它都萎靡了很久了”

“沒關(guān)系，你快點去吧，早點回來”

“好吧”火車停留的時間有限，莉莎見不能說服她后沒再繼續(xù)浪費口舌，抓緊時間下車才買補給，阿諾起身想要跟出去，蘇江一把拉住它不讓它下去。

“江，我們距離目的地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你的補給帶著這么大的一只狗真的夠嗎？”醫(yī)療隊里的小伙子提醒道。

莉莎勸她下車采買補給的時候，她就有些動搖，但她真的不敢隨便下車，她害怕被滯留在蘇聯(lián)，蘇聯(lián)是歐洲的主戰(zhàn)場之一，她真的不想因為什么意外被滯留在這里。

負責人似乎看出她的顧慮：“去添置吧，我們不會丟下任何一個隊員的，放心”

車廂里來往著很多人，要下車購買的人，拖著采買回來的人，蘇江知道給她思考猶豫的時間不多，最后她拎著醫(yī)藥箱準備下去。

“江，帶著醫(yī)藥箱不方便，放車上吧”

“沒關(guān)系，我需要帶著它，也許會遇到需要幫助的人”蘇江不敢將醫(yī)藥箱放在車上，她的醫(yī)藥箱最底部的隔層放了把槍，是赫爾曼臨走的時候給她的，依然是那把沃爾特ppk，她當時沒有拒絕。

這年頭有槍才能安心，尤其是在戰(zhàn)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