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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傲慢少校

  • 他的白鴿
  • 顧梔酒
  • 3488字
  • 2019-05-14 23:56:51

蘇江從醫院出來路過廣場的時候,碰上納粹樂團正在歌頌他們的勝利,想起比爾她吸了吸鼻子轉身離開,在旁邊的咖啡館喝完一杯熱咖啡后靜坐在櫥窗下,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任何神情,只是靜靜的看著外面的陽光。

由于此時她不想回住所,所以從離開咖啡館后她只是孤魂一般的游蕩在巴黎的街頭,當她再次路過廣場時奏樂的納粹樂團已經離開,此時廣場上只有一名街頭藝人正對著午后陽光歌唱,沐浴在暖光下的那個街頭藝人一臉祥和。

那是一位穿著帶有補丁破舊西裝,在落魄中掙扎體面的中年大叔,他沉溺在自己的音樂中,蘇江被他的歌聲吸引,被他的氣質吸引,不可否認大叔的聲線很有磁性,她在他的音樂中忘記了戰爭,定定的在他面前聽完一首又一首,直到腰酸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站在這里觀看表演很長時間卻無所表示。

人都喜歡美好,也愿意沉溺在美好中,但總要從虛幻的美好中蘇醒過來,她看得明白,在亡國的背景下這位街頭藝人也有著他自己的悲傷,她摸便渾身上下只刮出兩馬克,在手里掂量摩挲了兩下后悉數放入街頭藝人破舊的鐵盒中。

她看向那位中年的街頭藝人微微鞠躬感謝他帶著自己看到了片刻的安寧與美好,正要轉身離去的時候,大叔的音樂停止,他急忙叫住那個可能糊涂了的女士。

“女士,您給的太多了”

蘇江疑惑的回頭她沒想到他會叫住自己,她原以為人潦倒至此,只要有人愿意給出錢財,那他都會心安的收下,畢竟在這個年代金錢才能保住生命,才能擁有尊嚴,她說不出什么請你一定收下的話,她是真的聽進去了他的音樂,那音樂讓她觸摸到了溫暖,雖然她沒有聽懂一句歌詞。

“先生,您放在地上的吉他可以借我嗎?”

“可以”大叔將吉他從地上拿起遞給她:“您需要伴奏嗎?”

“不…不用,謝謝”

蘇江低頭撥弄琴弦調音,她的思緒萬千,她在巴黎吃過火鍋,那個陪她吃火鍋的人倒在槍口下,她在巴黎救過好友的侄子,那個孩子卻最終逃離不了他的命運,她在巴黎參加過婚禮,那個說要做年輕伴郎的人永遠停在了年輕的時候,她在巴黎的街頭擺過地攤,那個陪她擺地攤的人不知生死。

現在她又在巴黎街頭賣唱,那位法國藝人非常的紳士且浪漫,在這個時代他能活到什么時候?自己又能活到什么時候?誰也說不清,誰也不知道,她調好音后彈起樸樹的傲慢少校。

在巴黎街頭,在這樣的午后,沐浴在陽光之下她想起安娜一家,亞尼,迪倫,安德烈,藍卡,安妮以及比爾。她覺得她已經開始慢慢習慣身邊人的死亡。

(總算是流干了眼淚,總算習慣了殘忍,太陽每天都照常升起在爛醉的清晨,像早前的天真夢想,被時光損毀,再沒什么能讓我下跪,我們笑著灰飛煙滅,人如鴻毛,命若野草,無可救藥,卑賤又驕傲,無所期待,無可乞討,命運如刀,就讓我來領教。)

一曲結束后,一張紙巾遞到蘇江面前,是街頭藝人遞來的。

她有些詫異,她摸了一把臉,竟是濕意一片,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她在哭什么?

街頭藝人沒有出聲說什么安慰的話,只是沖她笑的平和。

哐啷一聲。

鐵盒中被扔進一沓紙幣,赫爾曼正站在她們面前,他看上去沒什么表情,事實上他一直沒什么特別的表情,蘇江小心的收納好藝人的吉他。

“長官,我想這位女士不需要您的施舍”街頭藝人正試圖同赫爾曼解釋她不是賣唱的。

“您是一個藝術家”蘇江將吉他慎重的還給藝人,但她卻看到他皺紋橫生的面容落下一行清淚,蘇江沒再說什么,轉身離去,赫爾曼沉默的跟在她的旁邊,他和他身上的軍裝自帶清場作用,沒有人看向他們,沒有人靠近他們,所有人都避之不及,都低著頭忙著自己手上的事情。

蘇江曾幻想過在春天的巴黎街頭挽著帥氣的男朋友沐浴午后陽光下,但幻想只是幻想,此刻走在她旁邊的人不論是形象還是氣質都確實很有蠱惑力,可她沒有要挽著他散步的想法。

納粹頒布過軍官不允許在街頭挽著法國女人的禁令,即使她不是法國女人,但是她也不想在蹲一次集中營。

巴黎是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城市,而她竟然和他能在這個廣場上碰到,實在是有些太巧。蘇江不覺得出醫院后,他會照顧到她的情緒一直紳士的跟在自己身后,但她還是想問在這里看到他是不是巧合。

“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看樂隊”

那支納粹的樂隊已經離開,他卻還在廣場,蘇江有些好奇他繼續在廣場做什么:“然后呢?”

“喂鴿子”他的語調平淡,沒有什么情緒起伏。

昏黃的廣場上響起鴿子咕咕的啼叫聲,蘇江轉身恰好看到廣場上漫天騰飛的鴿子,那天漫天飛鴿的畫面就這樣定格在她的腦海里,經歷了再多的事情她都無法忘卻那天的午后。

鴿子一直有很多意思,赫爾曼也停下腳步駐足凝視著那片自由飛翔的潔白。

“剛剛你在唱什么?”

“傲慢上校”

“我和比爾很傲慢嗎?”

“你不懂”

“上校多如鴻毛,沒有什么好值得傲慢的”

“喂,你會活到1945年的對吧”她看見街角潮濕的苔蘚在午后的陽光下仍在頑強固執的生長。

“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

“是不是歐文告訴了你我的申請?”赫爾曼非常不喜歡自己的動向被副官輕易透露給任何人。

蘇江感受到詭異的變化茫然問道:“申請什么?”

“沒什么?”

在這個時候他還會申請什么?蘇江立馬反應過來追問:“你是不是申請了去前線?”

赫爾曼沒什么好隱瞞“嗯”了一聲。

“去哪里,東線西線?”蘇江神經頓時緊繃起來,她知道東線戰場的殘酷。

“不知道”他語調輕松,似乎對前往那個戰場都不在乎,他完全不知道這一份申請將會給他帶來什么,又或許他知道這份申請會帶來什么,蘇江剛剛失去一個朋友,現在又出現一個不要命的,她的反應有些過激口不擇言:“你不是蓋世太保嗎?你去前線湊什么熱鬧?”

她的反應出乎赫爾曼的意料之外,敢當他面說這些話的人,他都送他們去見上帝了,但他看出來她的這句話同那些人的嘲諷不同,她似乎是在關心自己,鑒于這一點他忍下了拔槍的沖動,但蘇江卻依然不死心的追問:“如果這是一個必敗的結局,你想沒想過你的結局?”

“勝利屬于德意志”

“你有沒有想過,希…你們元首是有問題的?”蘇江不知道該怎么說?說什么?要怎么樣才能點醒他。

“你知道凡爾賽條約嗎?”

“聽過”

“不是經歷過,你不會明白那種屈辱,也想象不到一紙條約給我們帶來怎樣的感覺,當時絕望,饑餓,寒冷與恐懼彌漫在整個德國,我們的國家抗議,我們的政府抗議,我們向我們的國家政府抗議,但什么都沒有改變,絕望,饑餓,寒冷,恐懼依舊籠罩著德國,直到元首出現”

“可他真的很瘋狂,也許你們都會為他的瘋狂買單”蘇江不知道該怎么勸,怎么開導,她不是心靈工程師,但她不想看到比爾的朋友也倒在這種罪孽深重的死亡中。

“元首為德意志殫精竭慮,所以我們也會緊追元首的腳步,元首所指就是我劍之所至的方向”

赫爾曼皺眉他和蘇江談話的次數很少,她竟然敢在他面前公開反對元首,蘇江沒有注意到赫爾曼的變化,她不知道該和這個被徹底洗腦的青年說什么,說什么才能讓他保住性命。

“打不過,就投降吧,真的,但別往蘇聯和美國投降”

赫爾曼俯視著她無比誠懇的臉,已經握上腰間配槍的手動作凝滯,他看明白那是關心則亂的表情,比爾一直說她很聰明,夸她很會隱藏,知道什么場合該說什么話,那她為什么要在今天,在這個時候暴露出來?

他不想搞明白原因,斜眼看到露天涼亭那兒正坐著一個翻看報紙的人,抬手指向那人:“藍色衣服正在看報紙的人注意到了嗎?”

蘇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點頭表示看到了,正在看報紙的男人發覺不遠處有兩個人正在看著自己,其中一個竟是穿著制服的蓋世太保,他警惕的盯著那兩個人的一舉一動。

“我對我們的情報收集很有信心”赫爾曼沉聲道。

“他…他是便衣蓋世太保?”聽聞此言蘇江有些站立不穩。

“不是”

幸好不是,不然根據她剛剛的發言,集中營或許又在向她招手,蘇江松下一口氣,緊接著便聽到赫爾曼壓低的聲音:“但我是”

這不咸不淡的一句話將她剛剛放下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剛剛圣母心泛濫了,她在對一個蓋世太保說什么?

她為什么要對他說那些話,就算是一個要離職的蓋世太保,他還是一個喪心病狂的人,她這是在往槍口上撞。這些擱以前她肯定一個字都不會說,那她現在和他賣弄這些做什么?是不想他死嗎?

“你…你恐嚇我?”蘇江不想讓自己的聲音露怯。

“我只是提醒你,另外我也不想再聽到這樣的話”他目光威脅滿滿,語氣中警告意味十足。

她就這樣被放過了,他為什么會放過自己?

蘇江不在意原因,只在意自己被放過了的結果,她在那威脅滿滿的眼神里下定決心,今后不論發生什么,她都不會再好言相勸。因為這種人是典型好心當成驢肝肺的人,她才不當東坡先生,他最好戰敗后立馬被發配去西伯利亞去懺悔自己的一生。

自赫爾曼的氣場變得可怖起來后,周圍的變的人更少,此刻蘇江想踢一個立正,敬個軍禮來感激他的不追究,但是她沒有這么做,因為她踢不出解放軍叔叔的氣勢,面對這樣兇殘的人,需要從氣勢上壓倒他,但是擁有解放軍叔叔的氣勢,她得歷練很多年。

所以她只道一句:“好的,長官,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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