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宅帶來的那幾本話本，早看了不下七八遍，實在是倦了。

等孫嬤嬤買了幾本新鮮話本回來，她便手不釋卷地看，剩下幾日，倒不覺得時間難挨——

嬤嬤有嬤嬤的事情，她有她的樂趣，各做各的事情，很是自在。

若不是嬤嬤還記得日子，姜槿竟不知自己坐了近一個月的船。

回想自己起初暈船，整日只能病怏怏躺在床上的日子，姜槿覺得那像是很久之前，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

下船時，孫嬤嬤收拾好東西，姜槿想抱其中的大包袱，但是提起來一點便掉了下去。

孫嬤嬤見狀立即過來阻止：“小姐您怎么能來做這些粗活？”

大包袱姜槿實在拿不動，便轉臉兒抱了個小的，她回孫嬤嬤說：

“我自個兒的東西，我自個兒拿著，算不得活兒。”

“哎呦，我的小姐！這怎么使得？”

“使得使得！”

“小姐，您快放下吧。沒有哪家小姐敢這種粗活兒的。”

“我只是幫個忙，”姜槿舉起自己手里的小包袱，“而且東西也不多。”

“那也不行，小姐應該……總之要做符合身份的事情。”

“我有什么身份？”

后面的談話，變得有些不怎么愉快。

姜槿覺得孫嬤嬤固執極了，對什么事情都有那么些奇奇怪怪的講究。

而這些講究，在姜槿看來，古怪極了。

“好嘛好嘛，聽你的。”姜槿最后沒有拗過固執的孫嬤嬤。

“小姐，到了家里，您只管照顧好自己，不要向二夫人提起夏姨娘。”

“為什么？她不同我們一起？”

孫嬤嬤解釋道：“夏姨娘不與我們同路，她晚些時候才回去。二老爺要自己說，您不要管。”

姜槿莫名其妙地點點頭，奇怪的事情多了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她以后總有一日能明白。

下了船，姜槿果見夏連枝和姜嫚登上另一邊的馬車離開渡口。

那馬車簾子掀開時，姜槿看到姜嫚用憤憤的目光瞪了自己一眼。

簡直……莫名奇妙！

姜槿扶著孫嬤嬤的手要上馬車，一側的姜石開卻走了過來，沒頭沒尾道：

“你記得了？”

姜槿沒能反應過來姜石開的意思，幸而旁邊的孫嬤嬤提醒：“嬤嬤方才跟你講的話……”

“哦！”姜槿忙回姜石開道，“叔叔，我記得。”

姜石開點點頭，沒說什么便登上一旁的馬車走了。

—

身處安靜的馬車中，外面是漸漸喧嚷的人聲。

姜槿小心又緊張地拉開車簾的一角，覷著眼看外面的街市。

可還不待看個清楚，卻被孫嬤嬤攔了下來。

還是老一套的說辭：“小姐，這不合魏縣的規矩！”

車簾雖然被孫嬤嬤放了下來，姜槿的興致卻絲毫不減。

她側耳聽著車簾外的動靜，眼中純然是孩子般的好奇。

姜槿想象著外面是怎樣一番熱鬧的景象，想象著人們做的事情，那是她從前只在青煙姐姐口中聽見的有趣的事情。

“嬤嬤，您從前到過這里么？”

“我當然來過。”孫嬤嬤自得道，“老夫人去過的地方，我都去過！”

“嬤嬤，我不是說魏縣，我是問你去過……”姜槿伸手示意車簾外，“在外面走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