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四六見到一條大腿露在外面，撲上去摸了半天，也找不到火鐮。想掀開早就散了架的馬車，哪里搬得動。

“開炮，對準城門開炮！”

鈕九天的一點耐心很快被烏四六消磨得一干二凈，朝原本用來掩護他撤離的十幾門火炮喊道。

也是烏四六命不該絕，他聽到不遠處一聲炮響，立馬反應了過來，起身朝離自己不遠的火炮營跑去，“開炮，開炮，朝城門開炮……”

跑出去才二十多步的烏四六，眼看一發圓乎乎的炮彈從他頭頂飛過，趕緊一個前撲，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炮彈引發了數千斤炸藥，甕城的大門一下炸開了，幾百名正在門后面以命相搏的雙方士兵被炸到半空中，十數秒后，還有殘肢肉塊從天上掉下來……

“殺呀！”

等在城外準備發動第三波進攻的耀琊國上萬騎輕騎兵不等鈕九天下令奮勇沖了上來，甕城內大班國預備隊開始邊打邊退，往內城退去。在外面還有數千大班國士兵的情況下，大班國負責南門防守的將軍下令關上了內城門……

“嗎的，誰命令你們沖了，趕快鳴金收兵！”

鈕九天望遠鏡里看到甕城內人擠人，馬擠馬，連轉個身都困難，馬上就有了個很不好的預感。

“哐哐……”

耀琊國的退兵鑼聲剛剛敲響，從內城城墻上拋下來成捆的干松枝，砸下數不清的油罐子，緊接著上千只點燃的火把拋了下來。

甕城內頓時燃起了洶洶大火。

后面沖進去耀琊國騎兵紛紛退了出來，早一步沖進甕城那一萬名攻城手遭了殃，那被自己人關在城外數千大班國軍人，不顧身上的燃起了大火，抱著必死的決心沖了過來，把那些攻城手死死抱住，不管你怎么砍，他就是死不松手。

不等三分鐘，甕城內再無一個人跑出來，內城上還在不停地拋下易燃品來，火光高達十幾米，被馬蹄踩了一腳的烏四六是最后跑下來的耀琊國軍人。

南門的進攻才告一段落，負責鹿港城西門、北門進攻的挈馳軍攻城部隊發動了第三波進攻。

前兩次進攻，攻城用的云梯大部分被大班國的火炮轟斷了，雷聲大雨點小，挈馳軍很快退了下來。

跟耀琊國進攻時大喊大叫不同，挈馳軍的進攻，每一個戰士都像是一條條會咬人但不叫的瘋狗，一個勁地往前鉆……他們不會把力氣花在無用的喊叫上，一旦接敵，全軍才會發出一聲憋了許久的惡氣，“吼——！”的一聲，十分嚇人。

挈馳國多山地，多善于攀爬的山民，他們的攻城方式也顯得特別輕巧……

挈馳軍發動的第三次攻城，沒了云梯，他們甚至舉著光禿禿的毛竹就沖了上來，每個人的登城方式都不相同，既有單干的，也有五六個人協同的，反正怎么方便怎么來。

單干的手里拿著兩桿前端套著鐵鉤的硬頭簧，就像登山鎬，雙臂交替著“嗖嗖”像只猴子般往上竄。

合伙的，一人抬著毛竹尖，四五個人抬著毛竹尾奮勇沖向城墻，跑在前頭的一位，腳一蹬上城墻，如履平地，后面的幾位奮力推送，城墻矮的的只用一根毛竹就上來了，城墻高的，用兩根毛竹接起來，再高的，就算毛竹不夠長，也不打緊，前頭這一位早有準備，到達毛竹極限高度后，取下腰間的龍飛爪，拋上城墻，借助一拉之力，人照舊可以快速跳上城墻……

每個上了城墻的士兵，都會拋下繩索來，并奮力守住每一個攀爬點，城墻上的挈馳國軍人越來越多……

寬達十多里的進攻面有無數的攻擊點，用火炮轟猶如炮打蚊子，大班國把守在城門處的兵力卻不敢前來增援，因為三萬多斤重，有著幾十對輪子，像一條巨大毛毛蟲的攻城錘在上千名只露出眼睛的鐵甲戰士推動下，隆隆地沖了上來，西門和北門全線告急。

眼看挈馳軍就要得手。

五千多騎大班國的重騎兵沿著寬大的城墻并排沖了過來，他們甚至都不用槍挑刀砍，那釘著鐵掌的馬蹄嚇得挈馳國士兵抓住繩子全都滑了下來。

那兩條巨大毛毛蟲，在火炮的集中轟擊下，炸飛不少輪子后，終于歪倒了一遍，仿佛是條被凍僵的毛毛蟲，一動不動了。

“退兵！”

站在城外一處民房屋頂上的鐘若櫻本來擔負的就是佯攻任務，見攻擊受阻，馬上下令鳴金收兵，她不想有更多的傷亡。

見挈馳軍鳴金了，城墻上大班國軍人發出海嘯般的歡呼聲，有不少老兵油子站在箭垛上脫下褲子朝城下挈馳軍士兵的尸體撒尿。

圍在鐘若櫻身邊的一大群挈馳軍高級將領，紛紛向鐘若櫻請戰，鐘若櫻根本都沒搭理他們……

鐘若櫻其實還有一招很厲害的后手沒用，原本是用來對付耀琊軍的秘密武器，她內心很是糾結要不要動用這款武器，一經使用，萬一今后再和耀琊軍交戰，就達不到預期效果了，或許會失去一次一舉擊潰耀琊軍的機會。

“稟告副統帥，耀琊軍第一次攻城失敗，傷亡一萬有余……”

鐘若櫻派出去的斥候飛騎報來鈕九天失利的消息。

“這么多傷亡，確定嗎？”鐘若櫻心頭一震，一次攻城傷亡這么多，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確定，一萬多攻城手沖進甕城，退出來寥寥無幾。”斥候親眼所見，所以回答得極其肯定。

“耀琊軍全線后撤了嗎？”鐘若櫻問道。

“沒，在下看見耀琊軍的十幾座箭樓正在往鹿港城靠近……鈕九天親自斬掉了一名輕騎兵營的熊級軍官，正在組織第二次強攻。”

前來稟報的斥候是個有著二十多年軍齡的校級軍官，鐘若櫻還跟著父王征戰的時候就認識他，對于他的探得的情報，鐘若櫻沒理由不相信。

“傳令兵！”

“在！”

“命令火神三個營全部進入攻擊陣地，做好進攻準備！”

“是！”

背著三面三角令旗傳令兵旋風一般朝身后的一處樹林飛奔而去。

“上官云校，你去通報鈕九天一聲，一個小時后，挈馳軍將發動全力進攻，請他發動進攻配合。”

“是！”

上官云校絕塵而去……

鐘若櫻終于下了決心，大班國經過這么多年的休養生息，武器裝備和戰斗力都有了極大的提高，面對耀琊和挈馳兩國聯軍的進攻竟然能夠堅持這么多天，不動用秘密武器只怕還會有幾萬傷亡。

父王一再告誡自己，現在挈馳國的每一個男人都是寶貝，現在挈馳國在田里耕作的幾乎全是婦女和兒童，這么大的傷亡如果報到父王手里，又要惹他老人家不高興了。

鐘若櫻心里甚至都有些后悔了，為什么不一上來就痛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