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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最后期限

夜半、拘留所。

我和父親面對著面,他蜷縮在角落里,低著頭。我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默默的流淚。而我望著這節(jié)能燈燈泡心想人這一生,有在自己面前,才無需隱忍。

“青衫濕,淚長流?!蔽腋赣H一生艱苦,如今還為自己的兒子流淚滿面、苦苦哀求。仔細想想我何時為他流淚,好像這二十幾年從未有過。

不論你是潯陽江畔的歌伎,還是江州司馬,淚水總會在動情處忍不住落下,惹了一襲青衫濕。

這淚,不知是什么奇異之物,似苦非甜,卻能讓萬人齊齊流出,也能使一人夜深憑欄時落下。

這淚,曾流過萬千人心畔—流在昭君出塞前的紅顏側,流在虞姬自刎時的掌心上;在至親至愛之人送別時的柳樹下,流在拼盡全力終換來壯志得酬時的杯盞中…

這淚,難忍,難忍在苦,在澀,在樂極,在生悲。古代伯牙絕弦時,是否有淚,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是錐心般的痛。

這痛,要是忍了,便化作一抹弦音,留在墓旁,要是沒忍,便是清淚兩行。人有七情六欲,把淚能忍下去的,無幾人。忍不住了,便是潸然而下,似雨流在心上??捱^了,便再無由委屈、不甘、遺憾,淚流時便一并帶走了心痛。

無言,并不代表著不痛。無聲,并不代表著不想。

無息,并不代表著得住。其實,流淚也是解脫,雖不似嬌柔女子般咿呀,卻仍有杜鵑啼血般楚。

一滴淚,雖比不過紅顏眼角旁的千行,卻已然納了百川容了大海。是在內心掙扎百次卻無法言語的痛,是在眼眶中徘徊許久卻無法控制的淚這淚,似融入千年煙云風雨中,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似仙人酒壺旁長劍一柄,茫然不知指向何處;似潯陽江頭的琵琶一架,弦音不知所為何人似夜闌夢長時的明月夜,寒光不問是何歸期…

忍不住,便不忍了,如足邊綠水,流過落花。淚千行,便流下。

但仍有淚痕常留在此,警后人,莫急,莫悔,莫相負。

佛音陣陣,似動了人間萬千心,應了世間萬千淚。

愿別離之人,各珍重,愿兩茫之人,各相傾。還是做個有情的歸人吧聲,卻淚滿眼眶,青衫已濕。

第二天清晨,我和父親被送回家??粗厣系谋夼谒樾迹睦锊皇亲涛?。

這年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過去,而我也要再回到我那陰暗的地下去了,父親也替我去了警局。

也許每個父母對子女都在所不惜,而每個孩子對父母可就不一定了。如果時光倒流,那個點火放炮的人是我爸...我想結果可能還是一樣。

回到BJ用那把銹跡斑斑的鑰匙打開早已認不出的門,映入眼簾的是滿墻裂隙的屋子。我不知道我的室友會何時歸來,更不知我會何時離去,也許我離去之時是我最后的時間呢?這是我母親和紫瑤唯一留給我的東西,或許我也會和這屋子長眠不起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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