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似水，過了春夏便是秋。王府后院，幾人安享秋日午后。

“要我說，這秋高氣爽，只可惜，子寒在宮中當(dāng)差，走不開身，”薛子靖斜倚著，揚起的手中是一杯桂花釀，“不然聞著桂香，再飲一杯桂花釀，當(dāng)真是神仙生活，妙哉，妙哉。”

“你可知喝酒誤事的道理，”蘇言風(fēng)打趣薛子靖的同時，翻過書頁，抿一口清茶，“你這一身酒氣的回府，也不知道你夫人會如何處置你啊？”

“巧心可通情達(dá)理得很，”薛子靖一杯酒下肚，“溫柔體貼，可不像你說得那般刁蠻無理。”

“娶了這柳家表妹，倒也是你的福氣，”慕容澈提手落筆，“自從成了親，子靖你可是越發(fā)有男兒擔(dān)當(dāng)了。”

“可不是，”蘇言風(fēng)放下手中的書，“聽說，不像從前那般老往紅樓跑了。這柳巧心啊，當(dāng)真是個有本事的女子，竟能將薛三公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言風(fēng)，你會不會說話，”薛子靖直起身，“這話怎么聽得我這么別扭。什么叫把我收拾得服服帖帖。我不去紅樓，那是因為……”薛子靖瞥了一眼慕容澈，小聲道，“那是因為璃姑娘不在紅樓了。我才不稀罕紅樓別的姑娘呢。”

蘇言風(fēng)不由得發(fā)笑，慕容澈卻停下了筆。紅樓。楚若璃，你如今可安好？子寒說，已有人為你解身上之毒了，可解的完全了？

“阿澈，阿澈，”蘇言風(fēng)看慕容澈出神，竟是叫了幾遍都沒有反應(yīng)，抬手便丟了一本書過去。

“啊？”書本正中，慕容澈才回過神，彎腰拾起了書，撣去上面的塵土，“亂丟書，一點不像讀書人。”

“阿澈你在想什么，這般出神，”蘇言風(fēng)為自己續(xù)了一杯茶，“莫非是在想楚姑娘？”

“不……不曾，”慕容澈被戳穿，有些心虛，“說起來，言風(fēng)你許久不曾去見徐瑩瑩了，不如哪天去將軍府看看她。”

“我昨日才與瑩瑩見過，”蘇言風(fēng)笑道，“我與徐姑娘的事，可不勞王爺操心。還是說說你與楚姑娘吧。自揚州一別，你可從沒放棄找楚姑娘的下落，可有消息了？”

“我……”

“王爺，”平凡此時卻跑到了后院，神色緊張，“王爺，紅樓的九姑娘求見。我想著，是紅樓的人，便讓她進(jìn)來了，就在后面。”

“小平凡倒是懂得你家王爺?shù)男乃迹毖ψ泳覆唤滟潱岸贾滥慵彝鯛斣诘燃t樓之人了。”

轉(zhuǎn)角處，一道白色的身影緩步而來，越走近，幾人越覺得事情不妙。

花九娘一身白衣，是孝服。滿面憔悴，眼眶泛紅，形如走尸。

“九姑娘，這是……為何？”慕容澈只覺得天塌地陷，“楚姑娘……她……”

“阿璃……毒發(fā)身亡，”花九娘忍著哽咽，“昨日收到的消息，云塵沒有把她救回來。我想王爺曾對阿璃照顧備至，如今也該給王爺你報個信，省得王爺再加掛念。”

“什么？璃姑娘她……”薛子靖渾身不住發(fā)顫，“璃姑娘她……她沒了？”

“本王……知道了，”慕容澈眸子里的光都暗了下去，“九姑娘，節(jié)哀順變。”

花九娘欠身行了一禮，“既如此，九娘告辭。紅樓還有事務(wù)需我去打理。”

“平凡，送九姑娘，”蘇言風(fēng)見慕容澈神色沮喪，便吩咐了平凡送花九娘出府。

花九娘一走，慕容澈就癱坐了在墊上。

“阿澈，你振作些，”蘇言風(fēng)想開解慕容澈，卻覺得自己說什么，慕容澈此刻也聽不進(jìn)去，只能陪坐在一邊。

薛子靖紅著眼眶，呆呆坐在不遠(yuǎn)處，不住地擦拭泛起的淚水。

“是我不好，若我能多照顧她，她便不會如此了，”慕容澈縮著身子，“我明知她不可多勞累，竟還讓她去面對那重重危險。蛇谷也好，揚州也罷，我該多照顧她的……”

“阿澈，你聽我說，”事已至此，蘇言風(fēng)不能讓慕容澈在此事上陷下去，楚若璃已去，可慕容澈不能倒下，“阿澈，楚姑娘護(hù)你我周全，她定也不想看到你這般沮喪的。蛇谷揚州，你心里清楚，很多事情，你我都束手無策，只有楚姑娘做得到。”

“是我沒有照顧好她，子寒明明都跟我說過，她的身子，她的情況，我都知道，可我沒有照顧好她，”慕容澈眼前皆是過往與楚若璃的一幕幕。

以為母妃過世后，自己已能將情緒隱藏得很好，原來，并沒有。楚若璃將自己擊敗了，一潰千里得慘敗。

“言風(fēng)，你與子靖，先回府吧，”慕容澈起身，“我想一個人靜靜。”

“斯人已逝，你莫要想太多，”蘇言風(fēng)起身，揪起薛子靖，“我與子靖先走了。”

后院只剩慕容澈，安安靜靜。眼前，是楚若璃曾住在王府時的場景。冷傲是她，活潑是她，工于心計是她，殺伐果斷是她，都是她，又……都不是她。

“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