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前由所起
- 落跑王妃,深情最是無情人
- 鄒四金
- 4397字
- 2020-02-27 21:21:05
楚若璃坐在紅樓后院,雖有陽光照在身上,卻還是覺得無比寒冷。
慕容潔的喪事處理得十分草率,原因有二。一是因為她失了貞潔,二是因為她殺了嫻妃。
而嫻妃,卻以厚禮入葬皇陵,還得了個嫻貴妃的謚號。
楚若璃覺得很是迷茫,慕容潔怎么說也是慕容城親封的昭德公主,最后卻因為他人之過,連個體面的葬禮都沒有。
“阿璃,吃些東西吧,”花九娘端過蓮子湯,“這幾天你都沒有好好吃過一餐飯,你如今雖不用喝藥了,可身子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
“早就無礙了,”楚若璃拉過花九娘坐在自己身邊,“臘月之時,我還靠著紫鵑的一籠糕點,活了大半個月呢,現(xiàn)在不也是好好的?!?
“你本就吃的少,何況紫鵑那一籠糕點,可不少呢,”花九娘嘆氣,“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介意慕容潔之事。可皇室紛爭,向來如此,不是嗎?如慕容溪所愿,慕容澈近來閉門不出,連上朝都不曾去,朝政公務(wù)都沒有理睬。你是不是該去王府看看他?”
“不去,”楚若璃用湯匙攪著蓮子湯,“我去了,也勸不了他,說不定,反過來要他安慰我。對了,讓藍綺查的事情,怎么樣了?”
“周奇的確發(fā)了一筆橫財,慕容溪給了他三萬兩的銀票,”花九娘回道,“就在方繼進宮以前,和常必所說的時間,是符合的。周奇就是在那以后,下注開始大手大腳起來。慕容溪用的名目是周奇在安邦苑已有十年,做事無紕漏,因此給他的獎賞。方氏是在五年前嫁給周奇為妻的,說來你也許不信,那方氏原是個青樓的雅妓。方氏的父親是個教書先生,離世后,留下方氏和方繼姐弟二人相依為命。”
“方氏是在京城遇到周奇的嗎?”楚若璃問,“可方氏姐弟,并非京城人士?!?
“若是在京城,藍綺會如今才查到嗎,方氏姐弟是洛陽人士,為了讓方繼安心讀書,方氏不得已才賣身進了青樓,”花九娘嘆氣,“五年前,周奇替慕容溪去洛陽收賬,在青樓遇到了方氏,不僅替她贖身,還與她成了親,把她接到了京城?!?
“方繼難道不知道他長姐入了青樓之事嗎?”楚若璃問,“方氏五年前隨周奇入京,怎么方繼在三年前才上京?祖上既然是教書為生,想必方氏姐弟的文才也不差,怎么會淪落到要方氏賣身進青樓?”
“不錯,方氏姐弟可以說得上是才高八斗,而且方氏的一手小篆寫得極好,當初在洛陽,有富豪愿意以千兩銀子買方氏的一手字,”花九娘回答,“方氏追求者眾多,不知為何卻選擇周奇這個大字不識一個的武人。其中門道,我已經(jīng)傳信洛陽的人了,想必近日就會有消息?!?
“方繼也算出身書香門第,既然可以稱得上才高八斗,為何上番秋闈卻連個功名都沒有?”楚若璃覺得奇怪,“蕭遙之自幼讀遍逍遙閣的藏書萬卷,又受教于老閣主,方繼勝不過他是必然之事。難道他還比不過那幾個紈绔子弟嗎?九娘,秋闈的閱卷之人,是何人?”
“我記得,似乎是翰林院的那個王盛竹,”花九娘思索了一下,“已任了兩朝的翰林院士了,往年秋闈也都是他閱卷的。”
“王盛竹?”楚若璃攪弄著勺子,“可查過他的底細?儲位之爭,他是站在哪邊?”
“這倒不曾查過,”花九娘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我馬上讓人去查?!?
“藍綺什么時候回來,”楚若璃放下勺子,“這陣子她都在外面打探消息,也該累著她了。等她回來了,讓她休息一陣子再說吧。”
“對藍綺,你倒是記掛得緊。紫鵑你也忘不了,畢竟還惦記著她做的吃食和衣裳,”花九娘一笑,“怎么不見你這么記掛青荷和綠柳?”
“綠柳都在紅樓,有你在,自然不會遇到什么危險,”楚若璃起身,“青荷這個丫頭呢,最近長進很大,做的又是些輕便的活,我當然也不會太過擔心了。只有藍綺,去的都是危機四伏之地,你叫我怎么能不記掛?”
“行了,我知道了,”花九娘看楚若璃一口都不曾動過蓮子湯,“既然你要把這蓮子湯留給藍綺,我就只能先替她收著了。你是要去瑄王府,還是回江府?”
“大白天的,我當然是回江府,”楚若璃嘆了口氣,“等解決了妙雪的事情,再回王府才好。要是有任何消息,馬上通知我。對了,最近跟蕭府的消息來往,是誰在負責傳遞?”
“不緊要的消息,都在賭坊傳遞,由常必常安負責,”花九娘回答,“緊要的消息,紫鵑會借著良食記的名頭傳遞。”
“有人起疑嗎,”楚若璃摘下一片嫩葉,“快開春了,不知這場沒有硝煙卻滿是血腥的戰(zhàn)爭,什么時候才會結(jié)束?!?
“賭坊沒有什么問題,蕭府每日都會換不同的人到賭坊,”花九娘和楚若璃并肩走著,“良食記暫時還是安全的,一旦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我會讓紫鵑馬上斷掉這條線。”
“朱媚兒對靈蛇宮的探子出手,靈蛇宮可有什么反應(yīng),”楚若璃丟開手里的嫩葉,“朱媚兒最近在做什么?”
“說來也神奇,靈蛇宮探子之事,藍綺出了些力,之后朱媚兒就和她走得很近,”花九娘有些擔心,“我擔心她會不會是故意跟藍綺親近?!?
“若她愿意離開京城,就放她走,但也要時刻注意她的動向,”楚若璃皺了皺眉,除了自己和花九娘,后院還有人,“她要是心懷不軌,世上也不必再有朱媚兒此人了。”
“我只是想替我紅蛛堂的姐妹報仇而已,可不是想與你這紅樓為敵,”朱媚兒迎面而來,“既然璃姑娘話已至此,看來我是不能在京城久留了?!?
“你好歹也曾是有些名聲的紅蛛堂主,總不至于天真到以為靈蛇宮查不出來探子之事,是何人所為吧?”楚若璃淡淡從朱媚兒身上掃過一眼,“幾處出手,為首之人,畢竟是你,你覺得慕容溪會放過你嗎?”
“她放不放過我,那是她的事,”朱媚兒嘴角一勾,“聽璃姑娘的意思,是在為我考慮了?”
楚若璃一聲冷哼,“莫不是你覺得如今的這種情況下,就算再結(jié)些什么新仇,我也還是會放過你吧?紅樓你可以待著,可你要是心懷叵測,想必也知道自己會是如何的下場?!?
“你就不怕我投奔了慕容溪?”朱媚兒問,“我可是知道紅樓不少的秘密。”
當花九娘輕而易舉將朱媚兒鎖喉,按在柱子上時,朱媚兒有一絲轉(zhuǎn)瞬即逝的慌張。
楚若璃嘴角噙著一絲笑意,若有所思的看著朱媚兒。
“你已不是當年的那個朱媚兒了,難道我與九娘,還是當年的楚若璃和華倩雯嗎?”楚若璃示意花九娘松開手,“所以你最好老老實實的。”
“罷了,我不過回來告訴你們一個消息而已,”朱媚兒揉著自己的脖子,“與周奇的夫人方氏有關(guān),想必你們是感興趣的。”
楚若璃和花九娘對視了一眼,又看向朱媚兒。
“紅樓雖然人手眾多,查探消息也不差,可有些事情,也不是那么好查探的,”朱媚兒看了看對面的兩人,“翰林院的王盛竹,在城西有一處私宅,專用于藏嬌。方氏,就在那里,至于慕容溪給周奇的銀子,也是因為此事?!?
“王盛竹?”楚若璃看向花九娘,剛剛才說要查王盛竹,朱媚兒倒是已經(jīng)摸了個清楚,“方氏為何會去了王盛竹的私宅?”
“這個王盛竹雖有滿腹才華,卻不過是個沽名釣譽之人,”朱媚兒不屑,“別看他已經(jīng)一大把年紀了,紅蛛堂尚在時,他可沒少去。說來你們怕是不信,他與朱放的交情可是不淺。對了,就連前戶部尚書的外室和兒子,也是在王盛竹的介紹下,到的紅蛛堂?!?
朱放,府箭之事。
楊尚書,妙雪入府。
“在秋闈前,主考官就已經(jīng)定了下來,滿朝皆知王盛竹便是閱卷之人,有不少官員為了讓自己宗室的子嗣進入官場,自然就會用些手段,”朱媚兒接著說,“方繼既然要赴考,方氏自然也會想法子,讓自己的弟弟可以得中功名。不過她沒想到的是,慕容溪說早已替方繼安排妥當了,只需她前去見王盛竹一面即可?!?
“方氏去了城西的宅子?”楚若璃才發(fā)覺這個局,慕容溪怕是在發(fā)現(xiàn)方繼和慕容潔有關(guān)系的時候就布下了,“可方繼還是落榜了,不是嗎?”
“因為方繼落榜,所以方氏又去城西的宅子找了王盛竹,”朱媚兒坐在了欄桿上,“王盛竹并非什么好東西,方氏去了,也只是白白被欺負。方氏或許不貪生,也不怕死,可她的命門就是方繼。王盛竹若以考前行賄為名,舉發(fā)方繼,方繼此生就與科考無緣了。想必這也是他們要挾方氏的手段。”
“以方繼來要挾方氏,又以方氏來威脅方繼,果然是好手段,”楚若璃打落一地嫩芽,“方繼念著方氏,長姐如母,何況相依為命。方氏又為方繼的未來考慮,不惜丟了清白。方氏姐弟,著實讓人覺得可惜。方氏可還活著?可知方繼死訊?”
“雖是活著,倒不如讓她死了來得痛快,”朱媚兒瞥過不言語的花九娘,“王盛竹城西的私宅,藏的嬌,可不止方氏一個。說白了,這處宅子就是明面上的一個暗娼館。你們難道就不好奇朱放和王盛竹,還有楊尚書的關(guān)系為什么會親近嗎?一丘之貉罷了?!?
“方氏第一次去的時候,她就沒有發(fā)現(xiàn)嗎?”花九娘被朱媚兒的那一眼看得很是不舒服,“方氏也曾是煙花之人,不應(yīng)該察覺不到。”
“那如果我說,王盛竹的那處私宅是掛的是安邦苑的名頭呢?”朱媚兒一笑,“紅樓在意的還是江湖之事,關(guān)于朝廷動靜,官員底細,你們知道的,還沒有我多。王盛竹在城西的私宅,原是一處廢棄了許久的宅子,幾年前被周奇暗中購下,最后卻掛上了王宅的牌匾,成了王盛竹的私宅?!?
“王盛竹是慕容溪的人,”楚若璃冷哼了一聲,“怪不得環(huán)環(huán)相扣,變成今天這個局面。王大翰林既然歷經(jīng)了兩朝,也該休息休息了。”
“我知道的,已經(jīng)都告訴你了,”朱媚兒起身,“我也該收拾收拾,準備離開京城了,否則,連小命怕是都不保?!?
楚若璃看了一眼花九娘,花九娘就知道楚若璃的意思,便側(cè)身讓朱媚兒離開了。
紅樓還是不夠老辣,楚若璃嘆了口氣,天下之大,最危險的地方并非江湖,而是這明里暗中都有無數(shù)人在攪弄風云的京城。
根據(jù)朱媚兒所言,楚若璃倒是把前因都梳理了個仔細??煞绞蠟楹螘芷婊鼐┠兀?
“阿璃,你覺得朱媚兒所言,真假有幾分,”花九娘并不全信朱媚兒。
“讓人去查查,”楚若璃皺起眉,“靈蛇宮在京城還有多少探子?”
“已知道的,朱媚兒已經(jīng)處理的差不多了,周奇不是在安邦苑,就是在賭坊,路上也有人同行,暫時還沒有動手,”花九娘回答,“還有些存疑的,一旦確定,我會讓人鏟除?!?
“讓常必常安想辦法,把周奇扣下來,”楚若璃很不高興,要扳倒慕容溪,周奇會是一個極好的突破口,“潔兒是被慕容溪和嫻妃聯(lián)手逼死的,嫻妃既然死了,慕容溪也別想過上好日子。”
花九娘向來知道楚若璃的性子,一旦傷害了她在意的人,她就會加倍還回去。何況慕容潔不僅受了極大的傷,還因此丟了性命,楚若璃不把靈蛇宮攪個天翻地覆,怕是不會罷休的。
慕容潔和方繼有情,不該被用來當做是傷害他人的武器。楚若璃不知道自己是為他二人雙雙殞命覺得氣憤,還是因為此事讓慕容澈備受打擊,有一蹶不振之態(tài)的原因。
楚若璃坐在欄桿上,摘了一片又一片的嫩葉,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有能力保護自己在意的人,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誰都保護不了,反而是大家都在保護著自己。
花九娘自不必說,紅樓存在至今,所有的大風大浪都是她在替自己背負。綠柳、紫鵑、藍綺和青荷,各司其職的同時,還要照顧自己的起居飲食。江堯和云塵,從前整日以欺負自己為樂,可師父責罰的時候,總是他們替自己受罰。
慕容澈,幼年就曾救了自己一命,如今成了夫妻,也是寵愛呵護有加,生怕讓自己受到半分委屈。
“九娘,我是不是該去承擔,那些我應(yīng)該承擔的東西了,”楚若璃看向花九娘,“你們替我背負了太多,我不想再看到你們中有誰受傷了?!?
“可是阿璃,我們不想看你背負這些,”花九娘嘆氣,“你就該是以前那個楚若璃,不好的事情,就由我們來替你做?!?
楚若璃突然笑了,眼角的淚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