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自紅樓回，便是一副眉頭緊皺的模樣，叫楚若璃看得很是糾結。

“王爺，王妃，該用晚膳了。”

平凡提著食盒進門，青荷搭手，布菜盛飯。

“吃飯，”楚若璃招呼著平凡和青荷坐下。

自此青荷和慕容澈、楚若璃一同用膳以后，楚若璃想著青荷一人怕是拘謹，便讓平凡一同用膳。吃了幾餐，青荷和平凡不再拘束，還能聊些事情來，四人一桌，倒也熱鬧有趣。

除了慕容澈，另外三人都端著飯碗，吃得開心。

楚若璃看了慕容澈許久，究竟是何事，能讓慕容澈憂思至此，連飯都不想吃。

“慕容澈，”楚若璃伸手敲了敲慕容澈的飯碗，“吃飯了，想什么呢。難不成去了一趟紅樓，見了姑娘，累了？”

慕容澈看向楚若璃，順便還抓住了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腕，嘴角一勾，笑得有些不懷好意，“璃兒這后半句，說得甚是有些意思。”

青荷和平凡左右瞥著兩個主子，看出點端倪來。兩人對視一眼，低頭，一個勁的往嘴里扒飯菜，也顧不上細嚼慢咽。

“我們吃好了，”平凡和青荷放下飯碗，相處久了，默契已是十足，“先去做事了。”

平凡和青荷一人帶上一扇門的時候，慕容澈和楚若璃還僵在原來的動作。慕容澈倒是沒什么大礙，楚若璃已覺得手臂甚酸。

“平凡和青荷已經吃完了，”楚若璃想把手抽回，可慕容澈并沒有要放的意思，“你還一口沒吃過，夜間該餓了。”

慕容澈拿開楚若璃手上的筷子，起身時，楚若璃也被帶起。楚若璃想溜又溜不走，站在原地，任由慕容澈兩步靠近。

“璃兒方才的話，似是懷疑為夫在紅樓時，偷采野花，”慕容澈在楚若璃耳邊低語，輕吹的一口氣讓楚若璃覺得有些心跳加速，“娘子不妨現在試試，看為夫是不是做了對不起娘子的事。”

“我……我可沒有那個意思，”楚若璃別過頭，“吃……飯。”

楚若璃說話間已被慕容澈打橫抱起，楚若璃的目光卻還停留在桌上的膳食。完了，這飯菜是吃不上了。

“不吃飯，”慕容澈將楚若璃壓在身下，手已按在楚若璃的腰帶上摸索，“比起飯菜，為夫還是喜歡娘子的滋味。”

“我餓，”楚若璃拍著慕容澈的胸口，“你不餓，我餓。我要吃飯，吃飯。”

慕容澈很是喜歡楚若璃拿自己無可奈何的模樣，甚是可愛。原本不過想同楚若璃開個玩笑，此時倒真起了與她負距離接觸的心思。

楚若璃感受著慕容澈在自己脖頸間熾熱的鼻息，也有些動心，開始糾結慕容澈接下來會不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咕嚕嚕……”

楚若璃的肚子不合時宜的唱起歌，叫楚若璃羞紅了臉，別過頭，“你聽，我的肚子都不太服氣，開始抗議了。”

“同你開個玩笑罷了，”慕容澈起身，“快去吃飯吧。”

楚若璃起身，發現慕容澈方才雖將手按在自己的腰帶上，卻沒有解開的想法。再想起自己的想法，倒生了慕容澈的幾分悶氣。

“對了，”楚若璃看著終于拿起飯碗的慕容澈，“之前你說要去相國寺，幾時動身？”

“本打算這幾日就去的，”慕容澈夾一筷肉給楚若璃，“如今怕是要再拖延幾日了，等把桂嬤嬤和朱小公子送走，我們就啟程去相國寺。”

聽到朱小公子幾個字，楚若璃不由得咬住了筷子，猶豫要不要與慕容澈說自己的想法。

“怎么不吃了？”慕容澈看楚若璃似有話說，“有什么話，璃兒直說就是了。此間只有你我夫妻，有什么話，璃兒不能說與我這個做夫君的聽。”

楚若璃放下了碗筷，很認真的看著慕容澈，“不如……我們收養這個孩子吧。你也知我……”

“璃兒，”慕容澈猜得到楚若璃的心思，也放下碗筷，正經的看著楚若璃，“我說過，此生有你足矣。至于孩子，那就看老天的意思。這個孩子是朱府唯一的血脈，于情于理，我都不應該收養這個孩子。況且就算他留在王府，左右不過是一個下人的身份，倒不如送他去鄉下，有桂嬤嬤照顧，他不會吃什么苦的。”

楚若璃知道慕容澈此話何意，即便是自己與他愿意收這個孩子義子，慕容城也是不會同意的。皇家最重血脈，難保慕容城不會因此起了殺心。

“那何時送他們離開，”楚若璃想看又不敢看慕容澈，只能端起飯碗隨意往嘴里送幾粒飯。

“左右不出十日的光景，”慕容澈又給楚若璃添一筷菜，“我已讓人去尋可以安置他二人的地方了。相國寺也派人提前去安排了，只是耽擱了這些天，到時候抄佛經會比較趕一些而已。”

“抄佛經？”楚若璃好奇。

“母妃法事所用佛經，皆是我親手抄寫的，”慕容澈道，“母妃素來潛心禮佛，我也算是耳濡目染。何況抄寫佛經，還能讓我靜下心來。”

楚若璃低頭吃著飯，時不時偷看一眼對面的人。原來為了所愛之人，慕容澈可以做這么多。且不說他堂堂一個王爺，朝中還有百事，就算放在普通人身上，怕也沒有人靜得下心來在佛寺住上月余，還要抄寫佛經。

“一會兒讓青荷收拾了吧，”慕容澈放下碗筷，起身，“你喝了藥就早些歇下，我可能晚些回來。”

“你去哪里，”楚若璃也急著起身，追問。

“自然是在書房，”慕容澈輕刮楚若璃的鼻，“不然還能去哪里。今日在外耽擱久了，還有許多公文不曾處理。若是搬來，屋內燭火太亮，你怕是會睡不著。”

“不行，”楚若璃拉住了慕容澈的袖子，“便是燭火亮得我不能入睡，你也要在落梅居。你在邊上，我才……”

“璃兒才如何，”慕容澈連眸子透著笑意。

“我才……”楚若璃對上慕容澈的眼神，又別開，“……才安心。”

慕容澈將楚若璃攬入懷，“那還請娘子稍待，為夫片刻就回。”

楚若璃點點頭。

數日后，王府門口備著三輛馬車，兩輛普通，還有一輛，是慕容澈專用。

碧云苑中，東西已收拾得差不多了。

“孩子已經無礙了，”云塵摸著襁褓中嬰兒的小手，“多可愛的孩子，只可惜命苦，出生便失了依靠。”

“這孩子甚是乖巧，”徐瑩瑩抱著嬰兒，“不吵也不鬧，只顧自己睡著。”

“想是小公子生來便懂事，”桂嬤嬤擦了擦眼角，“若是我家小姐還在世，不知該有多高興。”

“桂嬤嬤，本王替你們在鄉下買了處小宅子，一切都已命人安排妥當，”慕容澈道，“這以后的日子，就要嬤嬤帶著這個孩子過了。”

“多謝王爺，”桂嬤嬤說著就跪下了，“若非遇到王爺和幾位公子姑娘，小公子怕是早已死在小姐腹中了。王爺又是收留，又是安置，叫老婦難以報答。”

“活生生的性命，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楚若璃扶起桂嬤嬤，“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人活于世，自然也要積德行善。”

“瑩瑩，把孩子交給乳母吧，”蘇言風道，“時辰不早了，阿澈與楚姑娘還要去相國寺，也該出發了。”

徐瑩瑩將孩子交由乳母，還不忘取出一枚長命鎖給孩子，“以后怕是見不到了，這個長命鎖就算是離別禮物吧。”

“老婦替小公子在此謝過姑娘，”桂嬤嬤行禮。

“先將孩子放于竹籃，上了馬車再抱出來，”慕容澈吩咐乳母，“城門口會有官兵巡查，到時將孩子藏于座位下的暗格中。下去吧。”

乳母抱著孩子，和桂嬤嬤一同在丫鬟的帶領下出門。

“往年你去相國寺，都有我和子靖送你出城，今年，子靖可來不了了，”蘇言風笑著，“不過也好，出城路上好安靜一些。”

“上了馬車再說，”慕容澈道。

慕容澈的馬車在前，另外兩輛馬車在后，一路往城外而去。

“為了送這個孩子出京，你也是想了不少的法子，”蘇言風看著隨行的兩輛馬車，“不過也好，總歸少些麻煩。”

“是啊，還是不要讓外人知道這孩子比較好，”慕容澈道，“所幸往年去相國寺，都有馬車隨行。今年我又成了親，要帶的東西自然比往年要多。多了一架隨行的馬車和兩個嬤嬤，想來也不會引人懷疑。等出了城，確認無人跟蹤時，便叫車夫帶著她們前往鄉下。”

“方才言風言說，往年有薛三公子送行，那怎么今年他就不來了，”徐瑩瑩問。

“他夫人有喜，這幾天害喜害得厲害，怕是脫不開身，”云塵把玩著腰間的玉佩，“大半夜敲門，說少夫人連著幾日干嘔不止，讓師兄趕緊去看看，把我和師兄下棋的興致都吵了。”

楚若璃眸子暗了暗，又覺得手上一暖，慕容澈覆住了她的手。

“那也是樁喜事，”徐瑩瑩道，“薛三公子最早成親，如今孩子都有了，接下來……”

“嗯，薛三公子這孩子都已有了，”云塵知道徐瑩瑩想說什么，怕楚若璃再傷心，便打斷了話，“蘇公子可至今還未成婚啊。再不抓點緊，怕是你的孩子未出世，薛三公子家的，都可以上街打醬油了。”

“云兄說的是，”蘇言風有些不好意思，“看來我是得抓緊了，一同長大的三人，只我一人還未成家。即便我不急，家里高堂也要催促了。”

“快到城門口了，”楚若璃掀了簾子看。

馬車停了下來，應是守城的官兵要盤查。

蘇言風和徐瑩瑩先后下了車。

“原來是小姐，”守城的官兵自然認識徐瑩瑩。

“這是瑄王的馬車，你們要查嗎，”徐瑩瑩問得隨意。

“王爺的馬車，屬下本該查看，”官兵道，“只是怕沖撞了王爺。”

“職責所在，怎能應是本王的車駕，就不細查了，”慕容澈掀了簾子，“莫非有權勢之人的車轎，你們都不做盤查的嗎？”

“王爺恕罪，”官兵抱拳行禮，“王爺得罪了。”

說著，官兵手一揮，又上來幾人，皆挑了馬車的簾子來看。不說主車上坐著的是慕容澈、楚若璃和云塵，隨行的馬車上，一輛裝著包裹物品，一輛是兩個嬤嬤。王爺出行，帶著東西和人手也是正常的。

“放行。”

徐瑩瑩和蘇言風看著三輛馬車出城，便轉回了。

“云塵，你怎么還不走，”楚若璃看著一路把玩著玉佩的云塵。

“我若走了，誰暗中保護這小公子，”云塵笑著，“再說了，我知道你們要去相國寺，事先讓王爺一同安排了。京中無聊，我就想著啊，不如去相國寺做兩天活菩薩。”

“云兄要去相國寺義診，”慕容澈道，“我已派人知會寺里安排一處偏殿，也送了一些常用的藥材過去。”

楚若璃看了看云塵，果然想一出是一出。

“是不是覺得有我這么一個師兄，甚好啊，”云塵打趣楚若璃，“你若再這般眼神看我，怕是王爺要吃醋了。”

楚若璃剜了云塵一眼，又小心翼翼的去看慕容澈。慕容澈只是嘴角微揚，看著楚若璃。楚若璃既不想再跟這個多變的師兄兼兄長說話，也不想理睬似笑非笑的慕容澈。這兩人，就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看著正直，卻無人知道心底里藏著多少花花腸子。

云塵卻覺得楚若璃的表情有趣，像極了小時候被師伯欺負，逃到玉清觀避難，卻看到追來的師伯的模樣。很久了，很久都沒有看到楚若璃活得這般無憂無慮了。自離開昆侖，楚若璃掌管山莊，她就像是換了個人。云塵有些猶豫，是否要讓她記起往事，她雖忘了一些快樂的時光，卻似乎將不高興的事情都拋開了。

“云兄，怕是要麻煩你了，”慕容澈估計時間差不多，挑開了簾子看著外面，正是一條岔道，“我與璃兒，在相國寺等你。”

“好說，”話音才落，云塵已從車內消失，“快則今夜，慢則明晨，必到相國寺。”

楚若璃繞著一縷青絲，踢著腳，瞥著車頂。

慕容澈閉上眼睛假寐，想看看楚若璃打的什么主意。

看慕容澈閉目養神，楚若璃揚了揚手，試探慕容澈會不會有反應。晃了許久也不見慕容澈有動靜，楚若璃又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靠近。

越靠近，越覺得這個男子甚是好看。楚若璃從沒有這么仔細的看過慕容澈，自己總是先于他入睡，晚于他睜眼。或許他每日都會這樣細細看自己，又或許他也不曾這樣細看過自己。

慕容澈突然動了動嘴，將楚若璃嚇了一跳。可是許久不見慕容澈再有什么動靜，楚若璃又靠近。慕容澈每要上朝的早晨，起身前都會輕吻楚若璃的唇，楚若璃是有感覺的，只是困倦不愿睜眼。向來只有慕容澈偷偷占自己便宜，今日算是讓自己抓到機會了。

楚若璃穩了穩神，湊近，輕點慕容澈的唇，以為奸計得逞。慕容澈卻睜開眼，將欲逃的人兒抱緊在懷里，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