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寰谷內，杜才良等人聚在一起閑聊，見到遲幻之整個人都不好了，同手同腳過來行禮。神情尷尬，仿佛差生摸魚被班主任抓了現行。

過去遲幻之定然勃然大怒，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現在有徒萬事足，其他人不重要了。念頭一轉，難道我只能給徒弟留下這些貨色？

臉色又難看幾分，杜才良等人戰戰兢兢，恨不得隱形。

習元亮上前，遲幻之面色稍解，“十年來，谷中如何？”

習元亮不露痕跡地看了宋青山一眼，不知他是否提過“問元符”之事。想到長老早知道靈根底細。恭敬地回答：“稟長老，谷中一切安好，昨日出了些意外，寧師叔主持大局，已是平定了。”

聽到“寧師叔”，遲幻之眉頭一皺，他怎么回來了？陣脈人丁稀少，學有所成的弟子各個重則在身。寧高韻百年前駐守血窟山，無事不回空萊。神識外放，谷內還有一金丹。

說曹操曹操到，寧高韻見到遲幻之輕輕巧巧一句，“回來啦。”話中透露著親近愉悅。

遲幻之傲嬌了，空寰谷最難的時候不回來，“現在回來做什么？”

寧高韻外表五十來歲，聞言哈哈一笑，“回來當然是有事。”連忙招呼，“進來，進來，慢慢和你說。”熱情周到，反客為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空寰谷是他的地盤呢。

遲幻之和寧高韻步入內室，留在外面空寰谷弟子長舒一口氣。宋青山一直作著背景板，難得放松。他和遲幻之名為師徒，實際上只相處了不到三天。

室內，寧高韻上上下下打量著，關切地問：“受傷了么，我去請羅修永來看看。”

遲幻之擺擺手，“不用，已經養好了。”不否認曾受傷的事實。報仇怎么會耽擱半年，大部分是耗在養傷上。

“好，好”轉而呵斥：“怎么單槍匹馬找上了易陽生？”不等聚集空萊數百金丹元嬰，不是找死么？

遲幻之說出實情，“我在凡間發現了蹤跡，察覺他修為不穩，機會難得。”空萊人頭鐵，又不是真的沒腦子。

按霍蕓的精神勝利法，敵我實力差距太大，就保重自己，爭取活過對方。

易陽生的壽數比空萊歷史還長，空萊兩代人都不認為能等到那一天。

柳湖寄希望于天人五衰，遲幻之不覺得是空想。畢竟易陽生的年紀太大了，老年人身體出毛病很容易。何況正道入魔，修行不穩，常有的事。

寧高韻滿眼殷切，萬一真的大仇得報呢。

遲幻之冷靜地說：“沒有。”沒傷到易陽生根本，反而自己重傷。幸好早做了一番布置，逃出生天。

易陽生之強，世間罕有。“不過，和他交手有一些感悟，修為或許可以提升了。”

不能報仇，就拿他作做磨刀石。終有一天，鋒刃傷敵。

說過了自己，遲幻之再次問：“你回山做什么？”

寧高韻有些頭疼，嘆一口氣，“還不是為了云天縮地陣。”押送物資只是借口。

四千年前空萊攻打血窟山，空寰谷借用縮地陣原理，耗費無數人力物力構建起云天縮地陣，一刻鐘內穿越半個修真界，將弟子送到血窟山前線。

陣法開啟時，大量消耗靈石法寶。空萊雜修制造的器物再多，也忍不住心疼。血窟山之征后陣法保留卻不再動用。

遲幻之不在山中，掌門讓寧高韻回來，是因為對空萊山和血窟山陣法都了解的人不多，他是其中一個。

如今遲幻之回來了，陣法造詣更高。寧高韻不習慣空萊平淡的氛圍，想回血窟山，自然樂意甩脫擔子。

“血窟山之征后一位幸存的符脈長老失蹤了，你知道么？”

遲幻之雙目輕眨，的確有這一回事。戰場混亂，只知道他活下來了，怎么失蹤的卻沒個說法。至今千秋堂的魂燈依然明亮，生不見人。

“五年前，他的孫女找到空萊，帶來了消息。當初急于回空萊主持大局，開了云天縮地陣。快到時被卷入世界縫隙，到了其他小世界。”

遲幻之想起谷口的女弟子，修為低微卻在內門行走無礙，難道是那個異界而來的空萊后人。不考慮祖孫倆的年齡差，猜測是否父子都突破元嬰。

雙目垂簾，腦子里過了一遍云天縮地陣的陣圖，至今認為精妙。如果出問題，最有可能的是兩個出入口，空萊山、血窟山，一個大本營，一個資源地。

寧高韻繼續，“云天縮地陣已經關閉。”但不可能是永久。空萊和血窟山最緊要的通道沒了，等于自斷一臂。

室內靜悄悄，爐中飛出裊裊香煙，讓人平心靜氣。遲幻之離開的時候，在習元亮的帶領下，空寰谷弟子十年如一日將他的靜室打掃得不染塵埃。

約一炷香后，遲幻之睜眼。

寧高韻湊上前，急切問：“想通了嗎？”總要給天才設定一些難以企及的目標。

遲幻之眉目冷淡，搖搖頭，“云天縮地陣沒有問題。”

室內兩人相對無言，雖然不愿意承認，最可能的是陣法缺陷，導致長老失蹤。

可遲幻之言之鑿鑿沒問題，要在其他地方找出關鍵節點可就更難了。

“不如想想世界縫隙是怎么出現的？”遲幻之給出一個方向。

煉氣筑基不算，金丹大概有三成只聽說過，元嬰中兩成知道大概。寧高韻偏偏曉得一點。

古時世界一塊整體，大戰一起天地破碎。由此造就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他們腳下的土地是最核心的一塊。

后來諸族按照實力、特性劃分剩下的天地，九重天到三十三重天為神界；仙族占九重天，是為仙界；大地分為三塊，人界、妖界、魔界共居，冥界隱于地下。

世界縫隙極為危險，不慎被卷入，面對陌生的世界法則，極有可能被絞殺。同時兩個世界氣息交換，法則碰撞，極有可能演化為天災。

產生的原因大約有兩種，一是自然衍生，虛空中漸漸靠近，生出通道；二是神力造化，以真神或神器之力造就。但神界早在數萬個元會前湮滅了。

若真的附近存在世界縫隙，那么空萊處境十分危險，稍有不慎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