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是個大熔爐，不會顧及你的喜怒哀樂，不會憐憫你的失敗落魄。

鋼廠很大，一眼望不到頭，各個車間分列而置，到處都有設備轉動的噪音。

開完班前會，周晨就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郭師傅，周晨也不孤單，還有一名小伙伴跟周晨一樣，跟著郭師傅當小工，這名小伙子叫王慶。

王慶比周晨小，剛滿十八歲，矮個子，一米六左右的樣子，據說是家庭遺傳。王慶初中沒上完就在社會上晃悠了，腦袋比較靈活，師傅一點就會，雖然做起事來偷奸耍滑，但是不妨礙師傅們對他的好感。

鋼廠如果沒有別的事兒，郭師傅就會在庫房切割焊接一些鋼材用料，周晨與王慶就打個下手，調解下焊機電流的大小，抬抬東西，或者遞根焊條，換換氧氣瓶或乙炔氣瓶啥的。

遇到一些簡單的切割或者焊接時，王慶就會主動上前接過郭師傅的活兒，讓郭師傅歇會兒喝點水，或者讓郭師傅去跟看庫房的大姐聊會天，王慶就此機會練練手。

畢竟是小工，對火槍的使用還是不太熟練，時不時的，“砰”的一聲，火槍就熄火了，在一旁的周晨看的也是心驚膽戰，很害怕火焰會被吸進去，延伸軟管一直燒到氣瓶中，郭師傅呢，與看庫房的大姐，聊的正嗨，已經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周晨與王慶的關系屬于亦師亦友，王慶會把工作中應該注意的地方告訴周晨，并且也給周晨上手學東西的機會，周晨屬于比較老實的那種人，別人不說，他就一直干自己小工的工作，給師傅打打下手，即使有機會讓去實踐一下，周晨也是畏手畏腳，生怕自己操作失誤會帶來嚴重的后果。

在鋼廠工作了半個多月后，周晨搬到了集體宿舍，這樣的話，上早班和加晚班都非常方便，更重要的是，有王慶作室友，也有個話題聊。

這一天晚上，周晨洗完澡準備睡覺，王慶發現了周晨肩膀上的疤痕，就問周晨是怎么弄的。

周晨想了一下，選擇了與在學校時一樣的說法。

“哎，別提了，也是倒霉，上學時跟別人打架，被打傷的，當時縫了十幾針。”這種說辭，周晨已經跟熟練了，至少比干活兒熟練多了。

“吹，你就吹吧，就你，還打架呢？就你這膽量，反正我不信。”王慶仿佛看穿了一切，不相信周晨的說法。

“不信散伙，睡覺，鋼廠安排明天集體出任務啊，還得早起，睡吧。”周晨想著趕快結束這個話題，畢竟周晨也沒有底氣。

對于鋼廠安排的集體任務，周晨還是很期待的。

早上五六點鐘，工人們陸續起床，騎著自行車來到鋼廠的大門口，送早餐的人已經在這里等了一會兒，每人兩袋花生豆奶，一個雞蛋，一袋小籠包，還有一包榨菜。

周晨還記得第一出集體任務的時候，當時起床后，發現廚房沒人做飯，周晨覺得今天可能要自己出去買著吃了。就同王慶一塊兒騎車去鋼廠，到了鋼廠門口，周晨看到王慶拿了一套早餐，自己也去拿了一套，并且還掏出了錢準備請客，就問送早餐的人員一共多少錢，剛說出口，就被王慶拉走了。

到了休息室，周晨才知道，門口的早餐原來是鋼廠免費安排的。

到了中午鋼廠給定的盒飯，天氣熱的話，還可以去主控室拿雪糕吃，而且是隨便拿，因為平時去拿雪糕的話，會有人卡數量的。

除了上班，每月還有四天休息，因為離海邊比較近，所以休息的時候，大家都會去海邊玩一下。

海邊有一家海濱浴場，是工人們休息時最愛去的地方，浴場的美景令他們向往，也就是在這里，周晨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海邊的女性，穿著比基尼，大開眼界。

如果幸運的話還可以遇到海上捕魚的人，他們只留下一些比較大的魚，小的就會放生。

周晨與王慶，還有郭師傅，有事沒事的就會騎著自行車去海邊“偶遇”捕魚人。

去撿捕魚人丟下的小魚，撿回來后，把小魚的肚子一擠，用水沖洗干凈，再讓廚房的師傅和點秘制面糊，燒上一鍋油，把掛好糊的小魚，炸制兩面金黃，撈出控油，撒上一把辣椒孜然面，再買幾瓶啤酒，美味啊。

領工資的時候到了，這是周晨第一次通過自己的勞動換取的勞務費。

下了班后，周晨騎著自行車，去包工頭的宿舍，領上個月的工資，一共是兩千四百塊錢。

“當當當”

包工頭的房間亮著燈，拉著窗簾，關著門，周晨敲了幾下。

“誰啊？”包工頭的聲音有些慌張。

“呃，我，周晨，我來領工資的。”聽著包工頭的話有些不高興，周晨心里也開始緊張了起來。

“哎，知道了，等會兒啊。”

周晨在門外等了一會兒，門開了。

“來吧，進來吧。”包工頭招呼著，讓周晨進屋。

屋里并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女人，難道是包工頭的媳婦？可是跟上次見到的不一樣啊。周晨瞟了一眼坐在床邊的那個女人，濃妝艷抹，披散的頭發。

“周晨，滿勤，一個月的工資，一共是兩千四百塊錢，二十四張，來，你點點。”包工頭把一疊鈔票交給了周晨。

“一、二、三……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周晨心里有些迷糊，又數了一遍，還是二十五張，難道多出來的一張是獎金？

“多了一張，這是二十五張。”周晨邊說邊把一張鈔票遞給包工頭。

“多了就多了吧，就當給你的獎勵，拿著吧。”包工頭并不在意。

周晨想都沒想，還是把錢交給了包工頭，然后騎上自行車，瀟灑的回去了。

“傻，真傻。”聽著周晨講述包工頭多給自己發錢的事情，王慶想不通周晨的這種做法。

“包工頭的老婆來了？”周晨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他老婆啊，一直在老家啊，上一次在這里的時候，你還沒來呢。”王慶說道。

那這一次見到的和上一次見到的，都不是……這是什么情況？周晨有些不敢相信，但是也沒有聲張。

兩千四百塊的工資，周晨還沒有捂熱，就被哥哥周燁借走了兩千塊錢。

周燁跟周晨說，是因為家里遇到點事兒，孩子生病了，先借來用用。周晨當然也很愿意，即使哥哥不還，周晨也沒有什么意見。

然而，隨后的一天里，周燁與妻子李曉燕的一次通話，讓一旁的周晨從此改變了對周燁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