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玥點頭:“好說,我也想知道!”柴君嵐本是要帶著她進城見司空正和,但她拒絕了,她擔心自己眼瞎拖累柴君嵐,便留在了春雨聽風閣。如果說他們的目的真的是為了生死經,那應該留著她的命,而不是殺了她。她沒來由地急躁起來,起身便要往外。
柴君嵐扶著她,在她耳邊小聲道:“想清楚了?他們的探子還在附近,我并未趕走。如果換了你來問話,你就真的抽不開身了。”
溫熱的氣息弄得她左耳有些癢,原本今夜死里逃生,她滿心滿身又麻又冷,劫后余生的感覺比落山崖下的感觸還要大。此時,心底的暖意竟帶著身子也暖了幾分。“有什么不同?我不是妖女嗎?”握住她的手悠然一緊,她卻徑直問外頭的單進:“問出來了嗎?問不出來,那便換我問吧。”
單進讓人搬了張圈椅放在門口,自己站在一旁像門神一樣立著,深怕稍有差池,又出現適才那樣的事來。
懷玥道:“單爺,您的打穴功夫怎么樣?”
單進頓了頓,“這個……”他學的是外家功夫,而且不通暗器,真要點下去,也不知那人會是痛了還是死了。
柴君嵐見單進為難,便道:“不如,讓我來?”
眾人一聽,各個嚇出了一身冷汗,背上汗毛都立了起來。畢竟在場的都沒真的見過柴君嵐出手,卻都知道齊云之巔那一戰是如何激烈。柴君嵐單槍匹馬敵對這么多人,跌落山崖不死,可見其武功和內功上的造詣不可小覷。
至于那兩個跪在懷玥前方不遠的更是虎軀一震,猛然抬頭看向懷玥身后的柴君嵐,顯然是知道他身份,也認得他。司空正和在一旁嗤笑:“原來還聽得懂漢語?”
懷玥瞧不見那兩人的神情,只抿著嘴想了一下,側身問單進:“單爺有多大把握?”
單進有些窘迫地撓了撓頭,俯身道:“我的打穴功夫馬馬虎虎,確實不在行啊。”他是沒什么名頭,但也沒想在司空正和與柴君嵐面前班門弄斧。
懷玥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加之這些人本就是沖著柴君嵐去的,那讓他出手也沒什么不妥。她只是還有顧慮,畢竟柴君嵐的內傷還未痊愈。
柴君嵐卻似猜出她心中所想,淡然開口道:“沒事,我許久沒動手了,想拿人試試這打穴的本事還在不在。”說完,兩指并作一處,聚氣便壓去右邊漢子的胸口和肩頸處。他的動作很快,眾人只看見他身形一動,沒看清他手上的動作,而那身穿灰白短褐的漢子被點中后,幾乎是立刻往前倒去,不時呻吟,不時發嗽,卻又動彈不得,只看得見他臉部扭曲得厲害。
懷玥愣了一下,側身問單進描述兩人的情況,可單進也沒看清楚柴君嵐點的是什么穴位,只知道是在那漢子胸膛至脖子的范圍。她沒想到柴君嵐會突然出手,但就以那漢子疼痛的程度而言,便能知道柴君嵐在打穴方面的造詣并不一般,下手輕重控制得很好。
柴君嵐眼皮也不抬一下,緩步走回懷玥身側,坐在玄水剛搬來的一張圈椅上。“他死不了,也動不了,但是會很疼。”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妥,怕懷玥會心軟。
懷玥卻沒在意,心想這一個放倒了,另一個應該在害怕,他們都不怕死,那她就不讓他死。飄飄然的一句“也好”傳入眾人耳中,讓玄字衛和玄衣衛一眾不由得一愣。
玄水咂舌道:“也好?”
懷玥不予理會,決定以震懾的方法應對那短褐男子右側的卷胡青衣漢子,當即學柴君嵐擠出一抹禮貌的笑意來,卻偏偏皮笑肉不笑。這樣的神情出現在一個清麗的小姑娘臉上,直接把那漢子嚇出了一身冷汗。
“對你,我們玩點別的吧,不點穴道,好不好?我聽說……一個人要死,最少要挨上一百二十一刀。不如這樣,我們就用八刀之法,你少答一題,或答錯一題,我便從你身上切下一塊肉下酒。你若能捱上這一百二十一刀,我就放你走,怎么樣?”
卷胡青衣漢子驚愕地盯著她,不敢相信這些話竟是出自一個小姑娘的口,欲言又止,卻發現懷玥不是在開玩笑,眼中便只剩驚懼。別說自己能不能挨上這么多刀,即便是能,一百二十一刀后,他還能不能活命也是未知數。
柴君嵐卻是老神在在地往后倚靠,一只手輕握住身邊人的葇薏,并未作聲。
懷玥知道他在給自己壯膽。她等了一下,沒聽見那紅蓮教徒的答復,便讓單進備好一把鋒利的刀子,放酒洗過,放火上灸熱,準備動刀。
一旁的人聽了,大氣不敢喘一下,就連那觀主云牙生也是驚愕地在等下文。司空正和在后頭看著,摸了把下巴,也想知道這丫頭是真狠,還是做戲。
懷玥問道:“第一個問題,你叫什么名字?”一盞茶的功夫不到,沒聽見答復,便讓單進過去行刑。
那卷胡青衣漢子看著刀子逼近,只覺得整個人都是冰涼的。他閉上眼,心中默默念叨,為了真主,一切都是應該的!
單進看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回頭看了懷玥一眼,又看看柴君嵐。
柴君嵐抬手示意讓他等一會兒,側首有意無意地提醒著懷玥:“青龍出策,白虎執行,玄武斷后。一般死士,死了便是死了。”既然是斷后來的,自然還是能撬出點東西來。
懷玥點頭,像是知道單進還未動手,便道:“哦,那就循序漸進,先從后背割起吧。”
司空正和啞口無言,‘循序漸進’四個字是這么用的?別欺負他讀書少。
單進左右為難,殺人可以,凌遲過于兇殘,他下不去手。柴君嵐像是看出他的難處,對著他做了個手勢,讓他下刀割一道便是。單進了然,半懷感激,扒下那青衣漢子的衣服,第一刀便落了下去。
青衣漢子吃痛,仍不松口,很快便承下第三刀。待第四刀剛起了頭,他終于忍不下去,趕緊喊道:“扎那!我叫扎那!”
懷玥抬手示意單進停下,挑眉問那青衣漢子:“你是蒙古人?”
扎那的視線一直盯著懷玥看,趕緊點頭,后又驚恐吃痛地搖搖頭:“不,不,我是唐兀部下的……后來,后來……我加入紅蓮教,就不是了。”
柴君嵐看懷玥一臉困惑,便解釋道:“唐兀部是袁府的人,但又是突厥人。”
懷玥這才又問:“那你們這次來中原的目的是什么?”
扎那顫聲道:“我們……我們是來殺一個人。他偷了我們……我們的無上……無上尊寶墨瑟經文!”
懷玥問道:“那你們為何追殺我?”
扎那偷瞄了柴君嵐一眼,晃了晃腦袋,趕緊又縮回來,“壇主說,你是柴君嵐的女人,抓了你,找他換經文。”
懷玥小臉上異常淡定,先前陪著柴君嵐招搖過市,便猜到事后會有這個麻煩,只是沒想到他們比華山派那些還不要臉,趁人之危不說,還想半道坐收漁翁之利。“最后兩個問題,你們這次來中原,一共有多少人,據點在何處?”
扎那晃著腦袋,老老實實道:“我不知道,我們這組有……有七十四人,也許還有更多。紅蓮教……徒遍布世界各地,隨、隨傳即到,這是教規。”
柴君嵐旁聽了一會兒,可見扎那的腦袋越晃越厲害,全身開始有些抽搐的現象,連那被點了穴道的短褐男子也是一樣。他覺得不對,過去往扎那脖子上探去,驚覺他脈象混亂,脈搏越來越急。
司空正和抱著佩刀過來問:“他們怎么了?”走近幾步,了然道:“誒,懷家丫頭,你去看一下吧。他們倆可能沒法回答你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