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爛的菜葉被扔到肯特臉上。

“滾開，殺人犯，我們不需要你的幫助。”

“好好照照自己的臉，你這個狗娘養的混蛋。”

“當初背叛了我們一次，這次把我們騙出去，指不定等著我們的是拿著斧頭的海盜，大家不要信這只白眼狼的話！”

咬剩一半的黑面包、石子兒或是泥土，肯特被西海岸的公民用手邊能仍出的東西輪番轟炸著。

臉上早已成了花貓，他的額頭也被小石塊砸中，殷殷鮮血順著臉頰滑落。

肯特頭暈目眩，他用單手護住頭，敞開的懷表顯示時間已是十二時零五分。

這個時間點，瓊恩海盜已經和聯軍火拼起來了吧？

郁金香家族的軍隊應該也會將宴會現場的海盜包圍，但愿他們不會誤傷到拉切爾。

不，發現不對的薩恩斯肯定已經向監牢派出人手，準備劫持西海岸的公民作為交涉條件，如果他們被抓，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費了。

再這樣被他們砸下去，別說拯救他們，肯特恐怕會先倒在這兒。

他心中一片煩亂。

“夠了！”，肯特赤紅如血的雙眼直盯盯注視著西海岸公民們。

一時間人們手中的投擲物停了下來，偶爾有兩個起哄想要繼續羞辱肯特的，卻也被他的氣勢所震懾。

“我知道我是個殺人兇手，也是西海岸的叛徒。”

“但你們想過沒有，要不是我在海盜中做參謀，為你們征求福利，縮短你們勞作時間的同時，給予每人每天多半塊黑面包，怕是超過一半的人到今天早就餓死，或者是勞累致死了！”

沉默。

他們明白肯特說的都是事實，在肯特向薩恩斯求情之前，監獄里每個月都要’自然’死亡超過十幾名奴隸，而改善生存環境之后，只有身體狀況確實不支的幾人在監牢中去往了天堂。

他們當然知道這都是肯特的功勞，但他們不會就此原諒肯特。

一旦被染黑，就算涂上多少層純白的染料，最里面的仍然是如烏鴉般漆黑一片。

“你們要怎樣才能原諒我，說出個條件，只要能滿足的我都會做到！”

“是你說的。”，人群中站出一位婦女，她是面包店老爹的妻子，于情于理最有資格處罰肯特之人。

“巴特大娘，說出你的條件吧。”，肯特眼中滿是糾結。

巴特充滿仇恨的盯著肯特，她的嘴唇幾乎被自己咬破，“你砍掉自己的雙腿，我們就原諒你。”

“那你們得答應我，會離開這里。”

西海岸的大眾于巴特對視，眾人點點頭，決定將選擇權交給她。

巴塔輕蔑的說道，“我們答應你，動手吧。”

“好，我這就動手。”

也許這就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吧。

親手處決了面包店老爹的債，遲早是要還的，以這樣一種方式償還自己的罪惡，倒也不錯。

砍斷雙腿，被海盜發現，再被他們殺掉，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宿命。

抱歉，拉切爾，不能陪你到最后。

相信你在郁金香家族的培養下，會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強者，那才是你真正的家。

忘了海島上的一切，忘了我吧，拉切爾。

肯特緊閉雙眼，雙手握住沾滿海盜鮮血的匕首，卻遲遲的沒能向大腿刺下去。

這畢竟是自己的雙腿呀。

肯特仍有一絲猶豫。

“怎么，輪到自己就不敢了？那還說什么大道理，為什么你用匕首刺進我丈夫胸口的時候就那么果斷？”，巴特將手貼在肯特的手背之上，那刺耳的話語宛如魔鬼的低語，直直映入肯特的心房。“那種草菅人命的感覺很不錯吧，肯特，你若是不敢下手，要不要我幫你呀，就像當時薩恩斯握著你的手一樣。”，

‘孩子，這不怪你，你也是身不由己。’

面包店老爹的身影，那段心底深處的黑暗被一個勁的勾了出來。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

肯特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熱淚從眼眶流出，肯特痛哭流涕，他不住的懺悔，像個三歲孩童般不斷重復著這三個包含分量的文字。

他咬緊牙關，握著匕首的雙手驀然用力，毫無防備的向自己的大腿扎了下去。

如果這樣巴特就能原諒自己，他毫無怨言。

是入肉的觸感，鋒利的匕首穿透了某樣東西。

卻不是自己的大腿。

那是什么？

他睜眼，卻看見面包店老板的妻子，巴特大娘用另一只手攔住了匕首，自己刺穿的是大娘的手心。

不用懷疑匕首的鋒利程度，從手背連著的刀柄就能知道。

肯特不可置信的望著巴特大娘，西海岸的人們也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

“你…為什么？”

巴特大娘沒有解釋什么，她微笑著，似乎也感受不到掌心的疼痛。

她溫柔的撫摸著肯特的臉頰，就像小時候肯特去面包店時的那樣，“孩子，我相信你是真心贖罪，等從這里逃出去，回到西海岸時，大娘再為你烤一塊你最喜歡的長面包。但現在，我可以再相信你一次嗎？”

肯特直盯盯的注視著大娘的雙眼，用盡全力的點點頭。

“很好，那就拜托你了，肯特。”

沒有任何征兆，巴特大娘就這么倒了下去。

“她本來見血就暈，快幫她處理一下傷口。”，人群之中不知由誰傳來的聲音。

明明暈血，還要替自己擋下這一刀子嗎？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夫妻都這么善良。

一定會將你們活著就出去，我以維薩多.肯特的名字發誓。

肯特將匕首拔出，為巴特大娘抹上島上最好的止血藥，自己的私藏品。

人們也紛紛從監牢中走了出來，既然肯特最大的仇人都選擇再相信他一次，他們也沒再說些什么，最多用眼神惡狠狠的盯著肯特。

出逃的路仍是要經過那段四十公分寬的懸崖峭壁，肯特牽頭，人們沉默的隨著他逐步前行著，半個小時后，西海岸的全員公民終于度過這最為艱難的逃脫關卡。

沿著晚風，人們已經能看到一公里外門捷列夫家的旗幟，只要能逃到那里，他們就能獲得特倫特王國的援助，離開這個關押了他們三年之久的瓊恩海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