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躲,我知道你在哪里。”
王藝像是能看透我內心的想法一般。
“別去,他不是什么好人!”
柳江河拉住我的胳膊,咬著牙,努力的從舌尖擠出這么一句話。
我有些猶豫了,安靜的趴了下來,決定不理會上邊的人。
“你在這么躲下去,只怕是回不了肉身了,再等一個時辰,你就會灰飛煙滅了。”
王藝抬手看了看左腕上的手表,右手的指尖敲著表盤,提醒著:
“現在,已經快七點了,你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如果你不急,那我就在這里等到你著急的時候。”
這真是一個難以拒絕的提醒,一直躲在這里,除了浪費時間,推遲魂飛湮滅的時間,再沒有別的作用了。
反正,已經是靈魂出竅的姿態,見一面又如何?
死亡這件事,本來就是躲不掉的。
如果我站出來,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一丁點的希望跟毫無辦法的事實相比,我選擇希望。
于是,我松開了柳江河的手,默默的站了出來。
“這才對嘛!”
王藝低著頭,看到我的出現后,很是滿意的笑了笑。
“你想談什么?”
不是說想要談一談嗎?
“要談的有很多,不過,需要你先回到自己的身體里,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王藝從口袋里扯出一條白色的絲帶,從井口遞了下來,高度剛好到我可以伸手就碰到的地方。
“我有一個條件,你答應我,我就跟你走!”
我猶豫了一下,回頭看著碎石,雖然表面沒有任何不妥,可我卻清楚的感覺得到,柳江河正在底下,痛苦的掙扎著。
如果我走了,他可能就再也出不來了。
時間有多久,他就會在這里被折磨到多久。
這種痛苦,不是他應該承受的。
一切,也該有一個結局了。
“你說——”
王藝沒有著急,反而是淡定的等著我的回答。
“我要帶他一起走——”
我指著碎石底下的人,一臉的堅定,語氣里,是不可反駁的執著。
“好,我答應你!”
沒想到,王藝想都沒想就答應我了。
這讓我有些驚訝。
不過,很快,我就知道他為什么會如此淡定了。
因為,我根本沒有辦法帶走柳江河。
他現在,整個人都是崩潰的狀態,蜷縮在碎石里,不停的重復著:
“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吧!”
我去拉他,卻根本拉不動,他把自己緊緊的粘敷在地面上,就好像是長在上邊,死活不肯走。
我勸他的話,他也聽不進去,抱著頭,縮在破布里,就好像是破布外的一切,是他最怕的噩夢,躲在破布里,就可以安然無恙。
這樣的情況,我確實是束手無策了。
“他不會走的,不過我可以答應你,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
王藝一直在一邊,等到我的耐性耗盡的時候,這才給了我回復。
“是你一直威脅他,你到底是什么存在?”
我有點不明白了,為什么這個人,會讓柳江河如此害怕?
“我跟你是一樣的存在啊,只不過,我不曾選擇遺忘。”
王藝晃了晃手中的絲巾,提醒我,“時間不多了,你到底要不要上來?還是說,你想死在這里,再等五百年的重生?”
王藝的話,讓我有些茫然。
他說,他跟我一樣。
五百年的重生,難道他也是這樣嗎?
“快一些,你再不上來,我可就走了!”
王藝重復著,有些無奈的看著我。
我這才握住絲巾,準備往上攀爬的時候,王藝只是用力一拉,我就輕飄飄的跟著絲巾,一起飛到了地面上。
地面上的世界,完全不是我記憶中的光景了。
我記得,下午過來的時候,這里的籬笆,樓房,小路跟花園,規劃的井井有條。
可如今,我站著的地方,卻是一片濃密的樹林,林子里,雜草橫生,覆蓋著的霜露,被凍結在原地,枯枝跟腐朽的葉子,一踩就有碎掉的聲音。
這里,是一片荒蕪。
可這里,也是護林苑的所在。
我看到了幾間茅草屋,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四面的破洞,風吹過其中,就會有嗚嗚嗚的聲音,從里邊傳過來。
月色很好,可這樣的月色,在如此幽深又黑暗的地方,顯得格外的詭異。
再次低頭,枯井里,已經蓄滿了水,盈盈波光里,能看我的一雙眼睛,在波紋里駐守。
“我們在哪里?”
我追問著。
“另一個時間里,這樣,才能讓你堅持的久一些。”
王藝的聲音,突然就年輕起來,在我的詫異里,他已經成了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男子,紗布遮住了他的容貌,只有聲音,傳了出來。
“走吧,去屋子里坐一會兒!”
王藝伸手向我,那隱藏在衣服下的手指,骨節分明,好看的不得了。
“楞什么神?”
王藝見我沒有反應,直接拉著我的手,拖拽著我,一起往其中一個破舊的茅草屋里去了。
到了屋子里,門外的風聲,陡然就小了很多,地面上,有一片地方,鋪著厚厚的稻草,不遠處捆著不少干柴,堆在了一邊。
進了門后,王藝就松開了我的手,開始張羅著生火。
先是用柔軟的稻草點燃一片小火苗,火燒的旺了一些后,這才把細小的樹枝點燃,最后才把火,引到厚重的木頭上。
火,噼里啪啦的燒著,屋子里,我跟王藝面對面坐著,誰都沒有說話。
他的臉,還是藏在斗篷里,而我,一直看著斗篷,想要透過遮擋,看到他真正的容貌。
“你在看什么?”
王藝歪頭看了過來。
“沒看什么!”
被人發現,這么直勾勾的盯著別人,讓我有些窘迫的吞了吞口水,立馬低頭靠自己的腳。
奇怪,我怎么也穿著長衫,還圍著披風,手往頭上一摸,果然,又是古時候的發髻。
該不會,又被關起來了?
我立馬把手放到眼前,看到了韓云朵在我手心里留下的洞,這才放心下來。
這應該是一個靜止的時間里,不是現實。
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如果是一個靜止的時間,那我為什么,要跟著變成古裝呢?
“這是你的時間,你的記憶,盡管,你已經再次轉世,可你的靈魂碎片,也還是有的。”
王藝跟我解釋著,這讓我更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