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一，下班這個點，內環線還是有些堵的，車子走的很慢，我跟韓云朵，都沉默著。

拿別人的命，來給我續命，是這個意思嗎？

那小娜離開，她所謂的離開一段時間，是去找下一個替死鬼嗎？

“我送你回去吧？”

韓云朵突然就停了車，我這才發現，我們是隨便選了個出口，到了一邊的臨時停車位里。

“不要！”

我搖頭，抱著胳膊，咬著唇，拒絕了。

“你說，不是第一個，那之前，也是她救了我，而不是你嗎？”

小娜口口聲聲說著，是她救了我，而不是韓云朵。

“我在救你，她在害你！”

韓云朵搖頭，她的話讓我有些糊涂了。

她說，所謂的精靈，不過是做人都做不好的失敗品。所謂的妖，也是如此。

世間萬物，都該有它自己的秩序，追求長生不死，也不過是多茍延殘喘些歲月，這是懲罰，并非什么好結果。

你活著，你曾經擁有的一切，就會消失，無論是時間，還是空間，還是這兩者之間，共存的事物。

“這跟我問你的問題，有什么關系？”

這么一大通長篇大論，到底是想表達什么？

“生者，需要掙扎著活下去，而長生者，會做什么？”

韓云朵問道。

“我哪兒知道，我又不是長生不老！”

又問我？你個狐貍精，據說都活了萬兒八千年了，這種事，你問我？

“倘若長生無憂，就要去尋樂子，倘若長生只是一時，那就看個人的選擇了！”

韓云朵自己給了回答。

我根本就沒有聽懂，也不想去懂，因為她說的這些，我并不能感同身受。

就算是我真的可以500年重生一次，可每一次重生，都是一個全新的我，本就該活在當下，珍惜眼前。

什么長生不老，我只想平安過一輩子罷了！

可偏偏，我好像，這一輩子撐死，也活不過三十歲了。

“還是沒懂，這跟我問你的問題，有什么關系？”

我搖頭，繼續追問著。

“日后你就明白，關系大著呢！”

韓云朵略無奈的看著我，搖了搖頭，“妖比人要正派，像小娜那般，表面是救了你，實則，在想方設法黑化你的靈魂。”

“為什么？”

我靈魂黑化，有什么好處？

“這樣，你就可以陰魂不散，聚魂成精，陪著她了！”

韓云朵把話說的很明白了。

我恍然大悟。

也就是說，她想讓我變成一個壞人，然后變成惡鬼。

可若是我不愿意呢？

“我不想這樣，你說的沒錯，別人的命也是命！”

斷沒有踩著別人的命來維持我的命。

“我是不是每一世活不過十幾歲？”

“十八歲！”

韓云朵點頭。

“那我今年27歲，也就是說我——”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了。

“有十個人，這個女人是第十個！”

車廂里一陣沉默。

原來，已經有十個同名同姓的人，因為我而死。

“這樣續命的代價很大，所以，她才會那樣！”

韓云朵搖下了車窗，看著外頭的風景發呆。

整個城市已經進入黑夜，街道上的路燈亮了起來，一派的光明，可不知道為什么，他依舊是黑色的，帶有憂傷的夜晚。

“小娜說，你殺了她的主人，是這樣嗎？”

我是坐在駕駛座后邊的位置，把頭靠在窗戶上，可以看到韓云朵的側臉。

“我殺他做什么？”

韓云朵冷哼一聲，仿佛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話。

“那就是說，不是你殺的？”

我想，這就是她的答案吧，倘若不是她殺的，那會是誰？

“他是自愿死的！”

韓云朵回頭看著我，“想知道他怎么死的嗎？”

“反正也沒死透，跟我也沒有太大關系。”

我搖頭，算了，這件事，都是50年前，他們之間的往事，我摻合什么啊！

“關系大著呢，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韓云朵的話，讓我不知道該怎么去接了，愣在座位上，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一條人命，換一年的陽壽，可不是一個傻精靈，能想得到的。”

“是他在背后籌謀的？”

那個說，一定會救我的男子，這一切，都是他籌劃的嗎？

“愛到底是什么？”

韓云朵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是問了我另一個問題。

這個字，我從來不懂，也從未遇到過。

我這27年的人生里，凡事都看的很平淡，親情，友情，尚且知冷暖，偏偏愛情，卻從未明白。

不是沒有談過朋友，而是每一個朋友，都會說，從未感受到我的真心，也沒有感知到我的愛意。

我的眼睛，初見時是裝著漫天星辰，可在一起后，卻是一潭死水，沒有任何漣漪。

他們說，這不是他們想要的。

我說，這是他們分手的借口。

世上，能完全契合的兩個靈魂，相遇的幾率，沒有幾分，我們大多數人，不過是相互依偎著取暖，愛情，早晚會沉淀為親情跟友情，何必哭哭索求？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如果將來，你可以選擇兩條路，一條是魂飛魄散，一條是永恒的生命，跟著他離開，你會怎么選？”

韓云朵看我沒有回答她，又換了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我也沒有辦法回答。

“我不想跟他走！”

這是我唯一能確定的，我見過那個男子，他很好，為了我，做了這么多，這些所謂的愛，我并不能承受。

“為什么，不喜歡嗎？”

韓云朵追問著。

“不是——”

這是條件反射的回答，待我思緒回轉，立馬糾正著，“是我配不上他！”

“這世上，哪有什么配不配，只有愿意不愿意。”

韓云朵嘆了口氣，“所以，你終究還是不愿意。”

這一句話，韓云朵說的很肯定。

我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肯定。

“500年前，1000年前，每一次，你都出現在我身邊嗎？”

我忍不住追問著，她好像，認識我的靈魂一般。

“算是吧，只是，這一次，我給你選擇！”韓云朵轉回臉，看著前方，“28歲生日那天，會是你最后一次的選擇。”

我笑了，我27歲生日還沒有過呢！

28歲，我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無論如何，讓我們做好最后一次的抉擇吧！”

韓云朵發動了車子，“你還要不要去陵園？”

“去！”

這個回答，我說的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