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錚渾身一震，心里百味雜陳，竟不知到底是喜是憂。

能成為神通者，貌似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回想一下手術臺上的冰冷與血腥，又不自覺地讓人不寒而栗。

仙魔遺骨，真的是傳說中仙魔遺留的骸骨精華嗎？

他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中躁動，道：“可除了某些時候能爆發出更強的力量外，我從未感受到過所謂的神通。”

沈宗平鄭重道：“縱觀目前已知的神通，有水、火、雷、光這類顯性神通，一旦覺醒就能掌握超凡力量；但也有一些輔助性質的神通，本身沒有什么殺傷力，主要是配合宿主自身的實力來發揮效果。”

“那您的意思是……”林錚臉色有些陰晴不定，“我體內的，是輔助性質的神通？”

沈宗平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顯性也好，輔助也好，各有各的妙用，沒有高下之分。其實最讓我慶幸的是你活了下來，畢竟仙魔遺骨的融合十分危險，稍有不慎就是死無全尸的下場。”

林錚想了想之前的經歷，確實是心有余悸。他又問道：“先前談論武道家的時候，您說我達到巔峰的可能比一般人要大。可我現在已經是神通者了，難道這兩者之間就不會沖突嗎？”

沈宗平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其實答案我已經告訴你了，如果不夠透徹，那就舉兩個例子來講一講。

“一個擁有火焰神通的神通者，他的強化方向自然以火焰為主，這跟武道是很難相融的；可另一個擁有硬化神通的神通者，其神通本身不算強大，可一旦掌握成熟的武道技法，那么破壞力、殺傷力就會成倍甚至數以十倍地增加，這項神通，就很適合與武道結合。”

林錚恍然大悟，道：“明白了，如果神通本身夠強大，那么就專一開發神通；如果神通本身有缺陷，那就和其他路線相結合，有時候甚至能產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沒錯。”沈宗平含笑點頭，表示認可，“輔助性質的神通基本都沒有殺傷力，想要發揮作用，要么強化自身武力，要么融入團隊。只要找準方向，每一項神通都能發揮出難以預估的威力。”

林錚雙手按膝，坐直了身板，正色道：“師伯告訴我這么多隱秘，應該是了解到我身負何種神通了吧？”

聽到林錚改口，沈宗平欣慰一笑，道：“如果你資質不佳，師伯也幫不了你太多，只能保你一生平安。可興許是師父和師弟在天有靈，不但保佑你渡過大劫，更讓你擁有了最適合武道修行的神通！”

“師伯……”

“聽我說完。”沈宗平語氣很平和，但很堅定，配合他深邃如淵的眼神，連林錚也有種心神為之奪的感覺。

“武道是你爺爺畢生心愿，也是我為之奮斗的目標。這些擔子我無意強加在你身上，如果你不愿繼承武道，我尊重你的一切選擇。

“可如果你決意走上這條路，那往后就由我來負責你的教授。我會盡我所能把你培養成當世第一武道家，完成師父他老人家最大的心愿。

“林錚，你怎么選？！”

這一刻沈宗平的平和、淡然、溫柔親切全部褪去，剩下的只有精芒熠熠的眼神和長江怒潮一般接連而至的磅礴氣勢。

堂堂武道家，怎么可能是毫無鋒芒的老好人？

此時此刻，沈宗平才顯露出了武道家真正的氣魄！

林錚臉色有些發白，脖頸間青筋暴綻，被沈宗平的氣勢壓得幾乎抬不起頭。

但越是如此，他心中的桀驁不馴反而被徹底激發出來。他竭盡全力地抬頭，與沈宗平對視，咬牙道：“當世第一武道家？那為什么不選你自己？”

沈宗平眸光微顫，淡淡道：“我受過暗傷，基本上已經沒希望了。”

林錚一愕，旋即一聲悶哼，被洶涌而來的氣機差點掀翻倒地。

這種力量雖然無形，卻是直接作用于人的心靈，但凡心志稍有不堅，便會被對方徹底擊潰心防。

這既是沈宗平的“示威”，也是他對林錚這個師侄的考較。

“那么我體內的神通，到底是什么？”

這是目前最為困擾林錚的問題。

沈宗平罕見地有些失態，眼神十分復雜道：“你的神通足以讓所有武道家妒忌，如果要總結一下，你可以稱它為‘增幅’。”

“增幅？”林錚細細體味著這個詞語，像是抓住了什么，但總感覺還沒把握到重點。

沈宗平道：“如果把人看作一個大水池，元力的積累就好比進水，攻擊手段就好比出水。正常情況下進水和出水的速度都是一定的，可你有增幅魔骨進行增強，進水會進得更快，出水也能出得更猛。”

林錚瞳孔一緊，略一思忖便明白“被所有武道家妒忌”是什么意思了。

“進水”快，代表修行速度比同輩人快，成長的時間也會盡可能被縮短。

“出水”猛，代表同樣的實力，同樣的功法，你的爆發力就是比正常人要高！

修煉比一般人快，殺傷力比一般人強，這就好比一個放大器，你小，它讓你大；你大，它就讓你更大！實力的上限被大幅拉升，難怪說它是最適合武道修行的神通！

沈宗平瞧見他神情變化，微笑道：“看你這樣子，應該是想明白了。如你所想，增幅神通的確是最契合武道的神通之一，但有利即有弊，這項神通雖然強大，但缺陷也很明顯。”

“什么缺陷？”

“進水也好，出水也好，講究的是一個循序漸進。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飯，你硬要提高效率，就必須保證水池夠大，進水和出水的管道夠牢固。”

林錚若有所思道：“你是說，身體強度？”

沈宗平點頭道：“身體是武道根本，練拳你拳頭得硬，練腿你腿腳得硬，練硬氣功你全身都得硬。增幅魔骨雖然神異，但對身體的負擔也相當之大。如果你要修煉武道，就必須以硬功為基礎，這樣才能保證你不會被自己的力量崩死！”

林錚沉思了好一會兒，躬身一禮：“多謝師伯指點，我明白了。”

沈宗平目光幽深地盯著他，道：“那我再問你一次，你怎么選？”

林錚閉上眼睛，半晌后才道：“我跟你們不同，你們是理想主義者，而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現實，或者說功利主義者。武道家也好，元能戰士也好，神通者也好，哪個能讓我變強，讓我活得更好，那我就選哪個。

“當世第一武道家……這個名號聽起來很有安全感，希望我可以達到您的預期。”

沈宗平臉上浮起由衷欣慰的笑容，起身按住他的肩膀道：“這是我們三代人共同的目標，我一定會傾盡全力幫你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