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嘆口氣道：“慕容子康是一個仁義善良，心胸寬廣的好人，當年也是他救了你哥哥，你哥哥效忠于他也是情理之中的。”

楚淮搖搖頭，說道：“不是的。一直以來，都是我錯了。我一直以為哥哥是因為慕容子康才放棄了曾經的理想，可是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其實是我錯了，哥哥是因為我才放棄了理想的。當年，他把我推下了懸崖，我在懸崖下沉睡了三個月，可他在惡夢中徘徊了十年。”

從楚淮掉下懸崖的那一刻起，他便不是那個開朗陽光的楚疆了，失去了親人的他，再也舉不起行俠仗義的劍，只能徘徊在陰影里，了此殘生。效忠于慕容連，只是因為報恩，自那以后，他完全失去了自己，只為報恩而活著了。

朝露嘆了口氣，說道：“那你……”

想了想，朝露還是沒說出口。

楚淮道：“你知道嗎？其實我想吃了你。”

朝露點點頭道：“我想到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淮笑了笑，說道：“我嗅覺很好，第一次在廣露臺見到你，我就聞到了一股清新的香味。”

朝露聞了聞身上，皺眉道：“沒有啊。”

楚淮卻點點頭道：“有的，只是那香味不明顯，被冬雪的清寒掩蓋住了。不過，對于曾經游歷過永夜的我來說，一下子就聞出來了。”

朝露剎那間變了臉色，不敢置信道：“你是……誰？”

楚淮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喃喃說道：“我見過永夜寒宮外的那顆古樹，獨木成林，遮天蔽日。每一片葉子都碧綠如翡翠，每一滴露水都晶瑩如珍珠。有人在我耳邊告訴我，那是一顆神樹，能結出仙果，只要吃上一個，便能獲得自由，馳騁四海。”

朝露深吸了一口氣，她用腳趾頭都能想到說這話的人是誰，只是……朝露一陣心酸，幾乎要落下淚來，她問楚淮道：“我們認識嗎？”

楚淮道：“不知道，或許是認識的。”

朝露搖搖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記憶從腦海中甩了出去，她問楚淮道：“那現在呢？你……”

朝露想了想，她放下了狐貍，戒備地看著不遠處的楚淮。

楚淮并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他就默默地站在那兒，看著楚疆的尸體，很久很久。

然后，他將楚疆抱了起來，一躍而下，跳進了滾滾巖漿中。

朝露大驚失色，想要跑過去抓住楚淮，但已經來不及了。

巖漿很快將兩人吞沒在其中，黑與白最終一起葬身于這片火海中。

他終究也放棄了，他稱霸天下的理想。同生共死，對于他們來說，或許是最好的結局吧。

巖漿緩緩散開，一張棋盤露了出來。那是一張黑白交織的棋盤，左為白，右為黑，每顆棋子都玲瓏剔透，黑子如黑曜石，白子如白珍珠。

朝露剎那間明白了一切，心道：“居然是黑白棋。”

朝露走過去，想將黑白棋盤從巖漿中取出來，可正在此時，朝露聽到了背后傳來了腳步聲。

靈狐使勁扯了扯朝露的衣袖，朝露立即從香囊中取出了東隱葉，將身形與四周巖石融在一處。

黑暗里走出了一名女子，一襲淺綠色的長袍，手里拿著兩把弩弓。

朝露記得這名女子，正是在萬山峽谷與張天遠斗法的人。此人實力不俗，是能與張天遠大戰幾百回合而不相上下的人，朝露自知不是此人的對手，急忙屏住呼吸，免得被她發現。

女子進來之后，也看到了巖漿底部的黑白棋，她舉起弩弓，向著巖漿底部連發了八九箭。弩箭射出之后，女子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想來是耗了不少靈力。

那些射出去的弩弓，有些被巖漿吞沒，有些被黑白棋周圍的結界反彈了回來。最后只剩下兩只，穿透了結界。

女子松了一口氣，招了招手，黑白棋從巖漿底部飛了出來，被女子收入了乾坤袋中。

正當朝露在猶豫要不要趁著女子受傷時把黑白棋搶過來的時候，遠處又有一個腳步聲緩緩走來。

很快，黑暗之中出了一個身穿黑袍的人，此人渾身都在陰影中，辨不清男女。

女子看到黑衣人，忙跪下道：“主人。”

黑衣人點點頭，說道：“起來吧。”

女子站了起來，那黑衣人又問道：“慕容子康呢？”

女子答道：“已經死了。”

黑衣人道：“確定死了嗎？我可不希望到時候看見死而復生或者借尸還魂之類的事情發生。”

女子道：“我檢查過尸體了，是被楚墨兮一劍割斷了喉嚨死的。為了以防萬一，我還補了幾刀，用石頭把他的腦袋砸了個稀巴爛。因為山崩的緣故，尸體被石塊砸爛是情理之中的事，不會影起懷疑的。”

黑衣人松了一口氣，又問道：“黑白棋呢？”

女子答道：“已經被我收入乾坤袋中了。”

說著，她打開乾坤袋，黑白交織的棋盤浮現在半空中。

黑衣人仔細地看了看，說道：“原來這便是黑白棋，早就聽人說，黑白棋生于混沌，白子圣潔，黑子凜冽，能擬萬物，能困蒼生。”

女子道：“是啊，聽首領說過，三百多年前，暮云山第一任山主顏天蔭便是憑借黑白棋統一了中封，創建了暮云山。”

黑衣人道：“這事我也聽說過，當年中封之主還不是暮云山，而是一個擅長幻術的茗渺宗，據說，當年茗渺宗宗下有數千名弟子，還有十幾位宗師，三位大宗師，在當時可謂是名震四方。聽說當時那茗渺宗的實力遠勝于長陌秋瞑，是當時的四宗之首。可也不知怎么的，那宗主得罪了顏天蔭，當天晚上，顏天蔭獨自一人，一張棋盤，把整個宗派夷為平地。”

女子道：“正是，首領說過。當年顏天蔭獨自一人來到茗渺宗，在上空把黑怕棋盤一扔，棋盤落地，將整個茗渺宗連并周圍的兩三座城市全部籠罩在其中，外面的人進不出，里面的人也出不來。三天后，顏天蔭撤了棋盤，眾人進去看時，整個宗派已經被血洗了。宗主和所有的大宗師宗師全部被殺，死了兩百多高階修士，受傷的的更是不計其數，所有建筑物都被夷為平地，不過棋盤中的平民卻絲毫未傷。那些修士說看到了幾千黑衣人帶著劍沖了起來，見人就殺，而普通人卻說看到了一群白衣神仙，帶著他們去了趟仙界游玩，還吃了不少好東西。”

說完，女子又道：“這便是黑白棋的神奇之處啊。既能毀滅，也能創造。憑借那一戰，黑白棋名聲大噪，甚至有人將它評為五圣器之首。那之后，顏天蔭便創建了暮云山取代了茗渺宗，之后三百多年，暮云山一直坐穩五宗，統領中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