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在呢？”小二說罷，就趕緊逃也似的跑開了。

吃過飯，天漸漸暗了下來，蕭衍三人就往城西的軍械所走去，聽哲別說，沐青城就被安排在這個地方，以奴隸的身份，監制武器。

躲過了幾波巡夜的士兵，穿過一條巷子，就到了位于城墻根下的軍械所。

這里守備森嚴，雖然外表看起來很是簡陋，木質的柵欄門，透過門，里面是一片很大的空地，地上隨處可見箭矢和一些弩機的零件，正中間生著一堆火，噼噼啪啪的，在漆黑的夜晚，格外的耀眼。

軍械所的四周都設有角樓，用以觀察戒備，最外圍還定時設有哨兵巡視。

蕭衍蹲在外面的陰暗里看了好一會，對哲別說道

“四周的角樓，每隔兩鼓輪換一崗，周圍巡視的哨兵共有三隊，趁他們交錯時，會有一個大約幾十秒的監視盲區。”

他讓端木櫻在外面守著，準備好隨時接應他們，自己帶著哲別，先從他們外圍巡邏隊的視野盲區，竄到軍械所的一座角樓的正下方。

咚~咚~咚，咚~咚~咚，兩通鼓過，角樓的哨兵開始換班，蕭衍跟著一個準備換哨的士兵，捏手捏腳的往角樓上的走。

“阿大，你背后跟的是誰？”沒能等到阿大的回話，問話人的額頭上便多了一個跟黑羽輝一模一樣的窟窿。

阿大見此情境，抬腿就要往上跑，可時間已經不會再給他機會。

蕭衍掏出在黑羽輝身上找到的烏鐵短刀，繞過阿大的脖頸，在他的咽喉大動脈處輕輕一滑。

阿大整個人像被頭被按到水里的一樣，身體瘋狂抽搐，喉嚨出發出呲呲的聲響，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哲別從地上撿起一根掉落的長矛，拖著阿大的尸體往角樓上走，把他立在哨位上，用長矛在背后做支撐，雖然看著站姿歪歪斜斜的往后仰著，但在暮色的包裹下，遠處的人根本覺察不出來。

蕭衍用同樣的方法，有偷襲了另外的三個角樓，做完這些，城里的更夫又敲了一通鼓，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從角樓下的小門出來，走進軍械所的內部，在哲別的指引下，他們很快找到了軍械所監正的房間，推門便了進去。

此時的沐青城已經四十多歲了，幾年前妻子在生下小女兒沐雨的時候難產死掉，大一些的兒子們都征為兵丁，被墨子嬰拉去四處征伐，杳無音信，估計早已命喪黃泉。

本來他是上虞的中等公民，是城里傳承十幾代的沐氏工坊的主人，只可惜過于忠正耿直，極力為奴隸爭取權利，才落得如此下場。

沐青城自打被關進這個軍械所，就一直睡不好，說是給他一個監正的位置，管理這里的一切，實際上，只是一個解決問題的奴隸，毫無自由可言，飲食起居，也跟奴隸無異。

之前有城里的貴族找過他，告訴他，只要他同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人當侍妾，便可以再次獲得公民的榮譽和自由。

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答應的，沐雨是他心中的唯一寄托，也是他的一切，沒有沐雨，沐青城甚至覺得自己都沒有活下去的必要。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即使不答應又如何，現在那些人是礙于沐青城在城里的聲望和他們所謂的貴族紳士嘴臉，還會假模假式的跟自己接洽，如果哪一天，他們失去了耐心，自己和女兒便成為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什么人？”聽見有人推門，沐青城一下子便坐了起來。

趁著月色，看到蕭衍袖口的蓮花紋樣，問道：“我沐家一介平民，跟你素葉黑家，本無來往，來此何干?”

本來蕭衍是打算老老實實的說明來意，請他去霧堡，來個求賢若渴，然后再擠出點眼淚，讓他感激涕零，跟自己回去，可自己的一身打扮，卻把情況搞的有些被動，一身南宛公國都認識的袍服，再去說什么霧堡，人家根本就不會相信。

“我們家黑老爺子聽聞閣下被囚，深感痛惜，特派我前來營救。”蕭衍恭敬的拱了拱手。

既然受這身衣服牽制，時間緊迫，蕭衍也沒時間解釋清楚，反正能把面前這個大叔騙出城去就行，到時候向南向北，去素葉，還是回霧堡，那不都是自己說的算。

“別說的這么漂亮。”沐青城聽罷滿臉的不屑，“無非也是覬覦我沐家的刀劍弩機罷了。”

上虞城的軍事實力在南宛公國得以遠超過其他的城，其中一點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沐家，沐氏的刀劍鍛造，和弩機制作技術，在當時的遠遠領先于其他地方，而沐氏的傳人沐青城，則是這一切的創造者。

他改進了原先的刀劍鍛造工藝，通過幾十道的淬火，配合著沐家特制的藥水，鑄造好的沐氏劍，削鐵如泥，吹發可斷，在諸城中聲望極高。

另外，沐氏還鉆研弩機制作技術，他做的弩機，可以三分鐘內，同時不間斷的射出三百多支羽箭，配合著極其先進的空氣動力學造型，即使是相隔二百米遠，也可以穿破厚約一寸的盔甲，正是有了這些，上虞城才得以在南宛說一不二，近些年來，做了不少顛覆別的城主政權的勾當，風評極為不好，可大家畏懼它的實力，也奈何不得。

“沒錯，我素葉就是覬覦你沐家高超的武器制造技術。”既然捅破了這層窗戶紙，蕭衍也沒打算有所隱瞞，只是把霧堡換成了素葉。

“如果沒有刀劍和弩機，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

“如果沒有刀劍和弩機，你以為我堂堂素葉貴族會跟個小偷一樣來見你?”

“如果沒有刀劍和弩機，你這個糟老頭子，還能有什么價值？”

面對蕭衍連珠炮似的發問，沐青城明顯有些錯愕，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講話的人。

無論是上虞城主，還是別的什么貴族，不管心里琢磨著多么骯臟的勾當，每次說話都是禮貌謙恭，即使是把他貶為奴隸，理由也是為了維護整個上虞的發展和繁榮。

“人啊，就是要明白一點。”蕭衍接著說道：“要學會利用自己，用自己的價值去換，換舒服生活，換錦衣玉食，換高官厚祿。”

“跟我走，保你素葉貴族的地位，金銀，田地，房屋，任你選擇。當然，還有自由。”蕭衍說的很篤定。

“恩公，恩公，我們該走了，時間快到了。”哲別看了看窗外的上弦月，已經快到了二鼓時分，忙催促道。

“好吧，既然你不樂意，那么再見。”

看著沐青城的眼里閃過一絲光亮，他猶豫了。

蕭衍直直的盯著沐青城的眼睛，說道：“走吧。”說罷，便不容質疑的拉起沐青城的手。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還在這兒。”沐青城掙扎了一下，低聲吼道。

“在哪”

沐青城帶著他們出門，穿過軍械所長長的走廊，來到一間柴房，在柴垛上睡著一個人，即使睡著，臉上也蒙著面紗，見沐青城來到這里，滿眼的詢問。

“雨，我們走。”

蕭衍看這個人腳上還有沉重的鐐銬，行走不便，看了哲別一眼，哲別會意，扛起她就向外走去。

蒙面女子本能的掙扎了一下，看到父親對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很快安靜下來。

出來之前，蕭衍從軍械所中央的火堆上抽了一根帶著火星的木柴，扔進來柴房。

“著火了，著火了，救火，救火”

伴著巡邏隊急促的叫喊聲，蕭衍等人與在外接應的端木櫻匯合，匆匆消失在夜色里。

幾人匆匆跑回客棧，店里的小二哥說，城主府傍晚的時候，送來邀請函，聽聞素葉黑公子到來，邀請他第二天中午參加城主大人的私宅宴會。

這墨大人的消息也是真靈通，才來沒多會，就直接找上門來。

沐青城接過蕭衍遞過來的信，信寫的極為親切，說道：“賢侄遠道而來，卻不予告知，豈不是會讓我墨子嬰在鳴鳳兄那里領一個大不是?”

“也就是說，墨子嬰見過黑羽輝?”蕭衍也沒仔細想，便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沐青城的眉毛立刻就豎了起來，顯得很是憤怒。

“你說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沒見過墨城主?”

“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蕭衍的回答變得含含糊糊。

“你不是黑羽輝。”沐青城更氣了，砰~的一聲把信紙拍在桌子上。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騙我?”沐青城指著蕭衍，氣的渾身發抖。

“父親，既然他穿著黑羽輝的衣服，那么他就可以是黑羽輝。”

一個清冷的女聲從角落里傳了過來。

沐雨自打進了客棧，就默默地坐在角落里，聽了父親和這個就他們出來的男人的話，站了起來。

“我不管你是黑羽輝也好，不是黑羽輝也好，我和父親已經跟你逃出了軍械所，也就是背叛了上虞。我們沒有退路。”

說著沐雨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水，喝了一口：“你必須把我們帶出城去，否則......”

蕭衍只覺得耳邊上一陣陰風飄過，叮叮叮，便看見三根閃亮的鋼針，深深的扎進蕭衍背后的大木門里，把他嚇得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