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大隊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怎么樣？”婦姜看到他們回來，站起身來。

“大祭司，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回來的路上，蕭衍一直在心中推演著自己新想法的可行性，有了神箭手哲別的加入，更讓他信心倍增。

還不等婦姜回答，蕭衍便問道：“您喜歡霧堡嗎？”

這沒頭沒腦的問話，把一直跟在他后面的端木疾也弄得一頭霧水。

“我們可以來個回手掏?！闭f著，蕭衍坐了一個勾拳的動作。

“霧堡的人讓我們無家可歸，我們就要把他們變成奴隸?！?

婦姜又被蕭衍的話驚呆了，接連兩天，蕭衍的行為總是那么的不可思議。丘山人從來都沒有在霧堡手上占得一點便宜，可昨天晚上，不僅以少勝多，而且讓他們的人幾乎全軍覆沒，今天這個瘦弱的男人竟然又要去挑戰霧堡，還放出大話，要讓霧堡成為丘山的奴隸。可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竟然對他深信不疑，聽了他的話，雖然心中震驚，卻也莫名的產生一種洶涌澎湃的豪情。

“好好，蕭兄說的好?！弊源蚨四炯部吹绞捬艿纳衿婷匦g之后，心中的滿是敬仰，已經開始對他馬首是瞻。

蕭衍帶著僅有的二十幾個的丘山人，趁著夜色，向著霧堡的方向走去，休息了大半天之后，大家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疲憊，丘山人果然個個都是優秀的獵手，即使是女人也毫不遜色，翻山越嶺，如履平地，反倒是把蕭衍累的腿酸腳軟，但是想著自己現在是他們的主心骨，要是露怯的話，就會威信掃地，他只得咬牙堅持。

霧堡臨水而建，背靠著大河，面前是一片很大的緩坡，四周沒有什么遮擋，蕭衍讓大家隱蔽在緩坡的后面，帶著端木疾和哲別悄悄的上前去探查情況。

夜色中的村落沒有一絲燈火，被一團氤氳的水汽包裹著，顯得若隱若現，村子不小，圍著簡陋的籬笆墻，靠近緩坡的一面，有一個開口，說它是開口，是因為這里的人還沒有學會做一個可以開合的門，出入的地方就被空出了一個大口子。

蕭衍他們圍著籬笆墻轉了一圈，看沒有人巡邏守衛，便大搖大擺的從口子處走了進去，村子正中有一個很大茅草屋，在大屋的四周還有很多小的草房子，星星點點的拱衛著，那里應該就是他們的居住區域了，村子里的牛羊都被用外圍的籬笆墻一樣的柵欄圈養著，至于農田，則被圈成一塊一塊亂七八糟的形狀，村子里的空氣很不好，帶著一股子屎尿的臭氣，人和牲畜的排泄物到處都是，怪不得這里的人會隔幾年就大規模的死亡一次，如此糟糕的生活環境，攜帶的眾多病毒，即使是百毒不侵的現代人都可能不堪忍受，何況是身上幾乎沒有任何病毒抗體的原始人類。

一番偵查之后，蕭衍已經想好了攻擊策略，既然我方的人數不夠，那就還是借助火?；氐胶竺娴木徠?，蕭衍把所有能參戰的人全部分給端木疾，自己只帶著哲別，一番交代之后，蕭衍和哲別一起又回到了村中。

哲別手上拿著冒著火星子的竹棍跟著蕭衍，兩人沿著村中的籬笆墻，直接跑到圈養著牛羊的地方，跳過柵欄，在牛身上鋪上一層厚厚的稻草，然后又把之前準備好的油全部抹在牛的后背上，這里的牛也沒有什么脾氣，見到蕭衍他們過來一點反應都沒有，很快這些事情就做完了。

蕭衍扭頭看向籬笆墻外面，端木疾已經把所有的人排開，眾人舉著弓弩，對著村子中間的房子，他走過去挪開圍著牛羊的柵欄，示意哲別動手。

滿是油脂和干草的牛背，碰到一點火星，就燃起熊熊大火，牛兒吃痛，便一個勁狂奔，沖著蕭衍打開的空隙向著村子中間的草房子沖了出去，一頭頭火牛像炮彈一樣狠狠的砸到草屋里，引燃房子，不一會便火光沖天，此時端木疾指揮著手下，對著逃出來的霧堡人一頓亂射，整個戰斗不到半個小時便已經結束，霧堡人被燒死，射殺的不計其數，村中一片狼藉。

蕭衍站在村子邊上，看著他們在打掃戰場，面前的慘狀，他已經無動于衷，既然選擇爭霸，就必然會有人死亡。

哲別把在緩坡下的剩余族人帶到蕭衍邊上，看著面前焦黑的土地，燒成碳灰的草屋，人群陷入一陣騷動。

婦姜走上前來，望著面前的一切，長嘆了一口氣。

“多好的地方，現在變成這樣?！?

“大祭司啊，這也叫好?”

“我要建成真正的堡壘，讓這里成為我們爭霸的起點。”

“爭霸?”婦姜不明白，不是為了選擇一個更好的棲息地，把部落進行農業革新，怎么現在又要爭霸了?爭霸又是什么意思呢?

自從聽說這片荒原上還存在著上虞城，蕭衍就隱隱的感覺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就并不像自己之前認知的那么簡單，他必須快速推進自己所在部落的進化發展，不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莫名的被別的更先進的城邦或者什么組織再次打回原形，回到山崖上過猴子一樣的生活，那是他不希望看到的，把這些人帶出來，就必須讓他們好好的活下去。

“祭司，請您帶著女人們最大可能的搜集霧堡人留下的農作物種子?！?

“端木，你去看看還有沒有可以救活的牲畜，救不活的就地殺掉，供大家充饑?！甭犃耸捬艿陌才牛瑑扇藥е髯缘娜?，快步離開。

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邊上的哲別抱著一根帶骨頭棒子的干肉在啃著，看到蕭衍看向自己，他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很是惶恐，可憐巴巴的，又作勢要跪下。

看他這么拘謹，蕭衍實在難以想象他在上虞城過著怎么樣的生活，忙把他扶起來。

“哲別，你是我的兄弟，你和我之間沒有主人和奴隸的關系，現在沒有，以后也不會有，你永遠都是你自己，你聽明白我的話了嗎?”

對于這個憨厚的漢子，蕭衍是滿心的歡喜，他的忠厚，他的淳樸，還有那絕世無雙的射箭技術都讓蕭衍如獲至寶。

“我在上虞的時候，從來都沒有吃過飽飯，更不敢奢望會吃到肉?！闭軇e說話的時候還帶著哭腔，雖然他天生神力，身材壯碩，但從相貌上，看起來年齡還是很小，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在蕭衍生活的現代社會不過就是個上中學的孩子，逍遙的在教室里，聽著老師的上課的催眠曲睡覺，而哲別已經為奴多年，滿身的傷疤，稍微得到一點點的尊重和照顧，就足以令他感激涕零。

“你能給我仔細講講上虞城嗎？”蕭衍擔心他又不敢繼續吃，補充道：“沒事，一邊吃一邊說。”

“哦哦，嘿嘿，謝謝。”聽到蕭衍這么說，哲別很是開心，稚嫩的臉上笑的要開出一朵花來。

“上虞城是隸屬于南宛公國的獨立城。”哲別一邊嚼著肉一邊說道，胡須上還占著滴下來的油，他可能覺得不好看，又拿手背蹭了蹭，看著蕭衍依舊笑的憨憨的。

“南宛公國?”

“南宛公國其實并不是一個確實的國家，它是由幾十個像上虞這樣的獨立城組合起來的聯合體，平時每個城的城主只用管好自己的地盤，有戰爭的時候，他們才聯合起來戰斗?！?

哲別的解釋，讓蕭衍覺得這個南宛聽起來有點像是古希臘的城邦。

“城中設置的有一個叫長老院的機構，即使是城主的決定，也要通過長老院半數以上人的同意才可以執行?！?

果然如蕭衍所料，這種社會模式跟希臘的民主政治如出一轍。

“那是不是長老院成員都是從平民中推選出來的?”蕭衍進一步問道。

“沒錯沒錯?！闭軇e說的有些激動，被嘴里嚼著的肉噎了一下，身體一挺一挺的直打嗝。

蕭衍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不要著急，慢慢說。

“可是在上虞城中，真正的平民只有不到兩千人，其余的全是奴隸。”哲別緩了一下。

“奴隸又有多少?”現在丘山雖然有了發展農業的土地和基礎，但是人口實在是太過稀少，蕭衍想著能不能從上虞撈點。

“具體的我也說不清，之前聽一個被貶為奴隸的大哥說，大概有十萬吧。”哲別想了想說道。

“怎么還會被貶?”

“唉，這件事說起來。”哲別放下手上的拿著的骨頭，神色之中有些感傷。

“這個大哥叫沐青城，本身是個工匠，很是聰明，會制作很多東西，雖然家里也有奴隸，但是，待他們極為和善，就像，就像恩公待哲別一樣?！闭f著他指了指自己。

“有一次他的一個男仆被喝醉了的鄰居，用大刀活活砍成了七八快，死的很慘。”

“按照上虞的發令，鄰居只需要賠償沐先生六舍客勒的銀子就行了，沐先生不愿意，要鄰居用自己的命來償還。鬧到長老院那里，也不知怎么，沐先生連同他的女兒竟被判處剝奪公民身份?！?

說罷，哲別低著頭沉默不語，看著腳下的青草被風吹的左右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