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雙喜臨門之煩惱不安
- 被夢想驅逐的人
- 故國月明
- 2543字
- 2020-07-01 21:33:53
魏景鵬和文仁英從閣樓上下來,嚴淑芬已經在廚房餐桌上擺好了碗筷。魏景鵬跟母親道了聲抱歉,拉著文仁英坐下,三人邊吃邊聊。
“仁英,你的東西都搬過來收拾好了吧?”嚴淑芬極其重視自己這唯一的兒子的婚事,本來以為操辦完這場婚事,她自己會累掉一層皮,卻因為魏景鵬堅持花錢到酒樓包席,比起之前在家辦桌席嫁女兒,讓她真正嘗到了省心省力的輕松。想著明天酒席后兒媳婦就真正娶進家門了,嚴淑芬還是忍不住過問一下。
“我的東西本來就不多,都收拾好了。”文仁英一邊吃飯,一邊乖巧地答道。
“這些天你們也累了,今晚吃了飯,你們就都早點休息,明天酒席還要累一下的。”嚴淑芬心疼地叮囑著。
“媽,你吃了飯早點休息,我和仁英還要到馮姐家去一趟。”魏景鵬于是告知母親送謝媒禮的事。
“現在又興這個了啊?”嚴淑芬面露惆悵語帶慨嘆,“謝媒禮還是‘破四舊’時廢除了的陳規陋習。你姐既然讓送,你們就趕緊吃了去送了吧。”
“這不是一切都在講變革嗎?我們既要與時俱進擁抱新事物,革了的東西變回來,只要合理,我們也要勇于接納。”魏景鵬調侃地笑著。
文仁英用手肘碰碰魏景鵬,微嗔道:“就你,啥事都要掰扯出一通大道理。”
第二日一早,魏景鵬親手把大紅的喜字和手書的喜聯貼上了自家的大門,給簡陋的四合院舊房,染上了一層紅艷艷的喜色。
中午,魏景鵬的婚宴,在楊曉華的酒樓,高高興興、順順利利地完成。
當晚,把屋里屋外鬧洞房的親朋好友送走,渾身酒氣的魏景鵬,終于完成了他的人生大事。
婚后的日子本來一例地平淡。柴米油鹽醬醋茶,上班訪友逛大街……盡管各有各的工作,各有各的親朋,但小夫妻卻凡事有商有量,盡可能地統一步調,于是常常出雙入對地出現在人們的面前。
嚴淑芬見兒子兒媳恩恩愛愛,自然是十分滿意,每日樂顛顛地為他們買菜煮飯。
新婚的甜蜜,又一次激發了魏景鵬創作的熱忱。他短暫的人生中,那些他付出過愛恨情仇的人和事,那些曾在他胸中滋生出喜怒哀樂的情愫的過往,沖撞他的心,纏繞他的靈魂,讓他有了不寫不快的沖動。
于是,業余時間,在繼續組織和參加“小草文學社”的活動的同時,魏景鵬開始下筆撰寫一本自傳體式的長篇小說《追夢的人》。
寒來暑往,轉眼來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走過酷暑寒冬,經歷過無數個不眠之夜,魏景鵬終于完成了他的《追夢的人》的寫作計劃。捧著十幾萬字的手稿,魏景鵬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在文仁英和文學社的一幫朋友試讀后,他把自己的手稿投寄給了省內一家全國知名大型文學期刊出版社。
在忐忑不安中,魏景鵬收到了出版社退回的手稿。打擊,無疑是沉重的,但最初的苦痛之后,魏景鵬再次把手稿投向了另一家出版社。
再退稿,再投,一來二去,火熱的夏天又降臨了。
魏景鵬的《追夢的人》,終于為《L文藝》出版社接受,從夏天開始,在《L文藝》上連載。
《L文藝》雖然只是沒有全國性的影響力的地區性出版物,但對于魏景鵬而言,卻是由詩文到中長篇小說創作的題材到形式的大突破,在魏景鵬和他那些文學社的文青們眼中,是一件可喜可賀的大事。
于是,毫無疑問地,當期“小草文學社”的文學沙龍,是以《追夢的人》為主題進行的。
在那個文化還很閉塞的年代,哪怕能在公開刊物上登上一篇豆腐干大小的文章,能把他的鋼筆字變成鉛字,在任何人眼目中,這人都可以算是一個能令人刮目相看的人才。
魏景鵬的小說在公開發行的雜志上連載,自然在S縣相應的范圍內引起了廣泛注目。
不久,魏景鵬從縣廣播事業局調到了縣委宣傳部。
好事總要成雙。
就在這時,文仁英宣布了懷孕的喜訊。
作為婦產科的醫生,文仁英已經親手幫助過無數新生命來到這個世界,然而,她沒想到,這絲毫不能削減懷孕給她帶來的驚喜和煩惱不安。
醫院檢查確診后,嚴淑芬和魏景鵬的驚喜和煩惱不安,尤在文仁英之上。
對于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個新生命的來臨,自然是為它原本的幸福,再注入一股幸福的泉流。然而,魏景鵬是魏家這代的獨子,魏家傳宗接代的重任壓在他的肩上。而計劃生育的獨生子女政策下,如果他們這一胎不是兒子,那么,魏家這一脈到他這里就算是斷了。這是魏家所有人都不言自明的現實。
文仁英由此而壓力山大。最初的驚喜,日漸被煩惱不安替代。
“景鵬,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文仁英壓抑不住內心的不安,不斷地反復追問魏景鵬,希望在他的安撫中沉靜下自己的心。。
“兒子女兒我都喜歡。”魏景鵬總是這樣答,雖然他內心更渴望兒子,可他知道他不能那樣告訴她。
“我知道,你媽只想要兒子,你最想要的肯定也是兒子。”文仁英直覺到魏景鵬言不由衷的在騙她,她內心的焦慮一點都不能平息,她情不自禁地要去捅破那層紙。
“你都是婦產科的醫生,別整天想那些亂七八糟的,自己跟自己過不去。”魏景鵬輕撫著文仁英微微隆起的肚子,好言好語安慰她,又信誓旦旦地,“生兒生女不是由我們的意愿來決定的,我們為什么要去糾結這個問題呢?兒子女兒都好,只要生下來,我們都要好好養。”
“二姐真幸運,一胎就是個兒子。”這時候,文仁英不由真心羨慕起與自己處境相似的魏招娣了。
嚴淑芬在兒媳婦面前通常不對此發表意見,但在私下里,對兒子卻直言不諱道:“我們當然想要個兒子了。我們家就你一個兒子,你不生個兒,我們這支姓魏的到你這兒就斷根了。”
“這一胎是個兒子當然好,是個女兒也沒辦法嘛!斷根了就斷根了,又不是我們不想生,是政策不允許我們多生嘛。”面對母親固執的傳宗接代思想,魏景鵬不得不直言相對,“媽,你也曉得,這又不是我們一家一戶的事。你硬是抱著以前的老觀念不放,也就只能給我們增加精神壓力。”
嚴淑芬被兒子懟了后,她不再在他面前念叨什么了。
隔天早上,嚴淑芬就上街買了香蠟錢紙,獨自上南塔坡慈安寺,跪拜在觀音像前,虔誠地祈求觀音菩薩給她家送來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嚴淑芬上廟求子的事被魏景鵬和文仁英知道了,文仁英心中愈加堵得慌,臉上的笑容越發地少了。
“媽,你收一下你那明目張膽地盼兒的心思吧,再這樣下去,文仁英要得產前抑郁癥了。”魏景鵬急得告誡母親道,又不客氣地說,“要求神佛你也應該早就去求,現在孩子已經在肚子里了,難道你還能求得神佛幫孩子轉性?”
“我什么話都不說了,只求神佛保佑,你還這么多話?不管生男生女,我求神佛保佑大人小孩平安總可以吧?”嚴淑芬覺得兒子的話刺耳得很,為了安撫他,也轉了自己的話鋒。
一個尚在母腹中的胎兒,到底將以何面目來到這個紛紛擾擾的人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