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上那身漿得筆挺的白大褂，口袋里塞滿各種偽裝成常規醫療器械的小玩意兒，我正式開始了“實習獸醫”的生涯。老實說，這身打扮配上我這張天生嚴肅的臉，還真有幾分唬人的架勢，至少比李大普在猴山那邊裝瘋賣傻靠譜多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正跟猴王探討哲學問題。

館內空氣依舊是那股消毒水混合著甜膩香氣的味道，安靜得讓人發毛。我挨個檢查過去，記錄本上寫滿了異常數據：大部分動物體溫普遍低于正常值，心率平穩得像冬眠的熊，眼神渙散，對外界刺激反應遲鈍。走到雪豹展區，那只本該是園區“顏值擔當”的雄豹，此刻像個失去靈魂的毛絨玩具，呆滯地趴在巖石上，對我這個陌生人的靠近視若無睹。這可不是雪豹該有的警惕性。

“讓我看看你耳朵后面有沒有長癬。”我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裝作仔細檢查的樣子，手指順著它頸后濃密的毛發一路向下，拂過耳根。果然，指尖觸到一個極其微小的硬點，藏在厚厚的絨毛下面，像一粒被磨平的沙子，但觸感冰涼堅硬。找到了。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李大普抑揚頓挫的嚎叫：“嗷嗚——聽！這是孤狼對月亮的詠嘆！不對，應該再帶點布谷鳥的婉轉……”他大概又在進行他那套所謂的“跨物種聲波交流實驗”了。這家伙雖然瘋癲，但方向感意外的好。一陣故意的肢體碰撞后，一張皺巴巴的餐巾紙被塞進了我的白大褂口袋。我趁著轉身的空檔瞥了一眼，上面用圓珠筆畫著極其簡陋的場館地圖，歪歪扭扭地標注了幾個紅叉：“高音區那幫鳥會抽搐，重低音炮那邊爬行動物會集體蹦迪。聲波！絕對是聲波搞的鬼！”地圖旁邊還畫了個齜牙咧嘴的太陽，大概是他的簽名。這靈魂畫風，真是……一言難盡。不過，信息很有用。

輪到給雪豹做“常規體檢”了。我深吸一口氣——好吧，沒吸，這空氣實在不怎么清新——拿出偽裝成耳道檢查鏡的微型掃描儀，小心翼翼地對準剛才摸到的那個硬點。“嘀”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掌心里的微型顯示屏亮了起來，屏幕上赫然出現一個清晰的圖像——一個比米粒還小的金屬裝置，結構異常精密，像個微縮版的電路板，正牢牢地嵌在雪豹的皮下組織中。裝置還在持續發出微弱的信號，頻率曲線與我之前在通道里記錄到的那種詭異低頻聲波完全吻合！實錘了，這些可憐的動物都被植入了某種東西，受著那無處不在的聲波控制。

我立刻切換數據儀模式，開始持續監測雪豹體內的信號和周圍環境聲波的變化。很快，我發現那低頻聲波并非一成不變，而是像精心編排的樂譜，分段、分區域播放著不同的序列模式。當一段包含著某種特殊“共鳴”代碼的聲波序列掃過雪豹展區時，它體內那個微型裝置的信號強度會瞬間飆升，原本呆滯的雪豹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全身肌肉不易察覺地輕微抽搐了一下，那雙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閃過了一絲極其短暫的痛苦和迷茫，但很快又被那種程序化的呆滯所取代。這……難道就是園長文件里那個“觀察員J”提到的“情緒共鳴頻率測試”？他們在用聲波給動物“編程”，校準它們的情緒？想到這里，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再次路過狐獴區，李大普居然也湊了過來，正隔著玻璃，興致勃勃地用手指在上面畫著小魚干和蟲子，試圖跟那只之前給我發摩斯電碼的狐獴進行“藝術交流”。“你看懂了嗎？這是食物，food！我請你吃！”狐獴抬起頭，用一種混合了鄙夷和看弱智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然后慢條斯理地用爪子敲擊玻璃：“愚-蠢。”李大普的笑容僵在臉上，大受打擊，開始懷疑人生：“難道我的藝術表達還不夠直觀？”

我忍住笑意，趁機蹲下身，用指關節輕輕敲擊玻璃，模仿摩斯電碼的節奏：“J-是-誰？”那只聰明的狐獴立刻停止了對李大普的嘲諷，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確認沒有其他人注意這邊，然后飛快地敲擊起來：“惡-魔-造-物。”惡魔？造物？這形容詞可真是……夠分量。看來這個“J”絕非善類。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灰色工作服的飼養員推著一輛不銹鋼小車走了過來。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動作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一樣精準、刻板。他走到每個被標記的動物圍欄前——我注意到只有那些體內被植入裝置的動物才有這個“特殊待遇”——從車上的保溫箱里拿出一支注射器，給它們注射一種粘稠的、散發著和館內空氣類似的奇怪甜味的藍色“營養膏”。我瞇起眼睛，注意到那飼養員工作服的袖口上，有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刺繡標記，圖案很抽象，像是一道扭曲的海浪，又或者某種不知名生物的輪廓。這標記……有點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祖馬龍伏筆）我想湊近點，看看那藍色膏體到底是什么玩意兒，是不是跟館里那股甜香有關。剛往前挪了半步，那個面無表情的飼養員猛地轉過頭，眼神銳利得像手術刀，直直地釘在我身上。糟糕，被發現了！

千鈞一發之際，我的右下腹，那個忠實的老伙計，非常“適時”地猛烈抽痛起來。謝天謝地，關鍵時刻從不掉鏈子！我捂住肚子，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這倒不是裝的，是真的疼——額頭上瞬間冒出冷汗，身體不由自主地彎了下去，嘴里發出痛苦的呻吟：“呃……肚子……好痛……”

那飼養員皺緊了眉頭，打量了我兩眼，大概覺得我這個新來的實習生就是個麻煩。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揮了揮手，語氣生硬：“不舒服就趕緊去看醫生，別在這兒礙事。”

就在他轉身去給下一只動物注射的瞬間，我強忍著腹部的絞痛，右手手指飛快地伸向他剛離開的小推車邊緣，用指甲刮下了一丁點殘留的藍色粘稠膏體，迅速藏進了指縫里。動作快得像偷了東西的小賊——好吧，某種意義上，我確實是。

正當我弓著腰，裝作痛苦萬分準備溜走時，館外突然傳來李大普更加夸張、更加驚天動地的叫喊：“感受到了嗎？朋友們！這是來自遠古洪荒的呼喚！是生命力的律動！我要用我的身體！演繹一首猛虎下山、蛟龍出海的后現代交響詩！”緊接著，就是一陣稀奇古怪、完全不成調的吼叫和蹦跳聲，成功把包括那個面癱飼養員在內的所有工作人員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完美的助攻！謝了，李大普，雖然你的藝術我欣賞不來，但這掩護打得是真不錯。

我趁亂溜進旁邊一間堆滿雜物的儲藏室，反手鎖上門。一股塵土和舊紙箱的味道。我靠在門上喘了口氣，確認四周無人，才小心翼翼地攤開手掌，看著指縫里那一點點藍色的、帶著奇異甜香的膏體。從口袋里掏出偽裝成手機的便攜式快速分析儀，將樣本滴在感應區。

幾秒鐘后，分析儀屏幕上跳出一連串數據。結果讓我瞳孔一縮：強效神經興奮劑、痕量金屬納米顆粒——和我掃描到的雪豹體內裝置材料成分高度吻合！更重要的是，在數據流的末端，經過初步解密，赫然出現了一個加密電子簽名：“夜鶯計劃-活性樣本 J-07”。

夜鶯計劃！

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進我的腦海。狐獴警告的“惡魔-造物”，神秘的“觀察員J”，現在又冒出個“夜鶯計劃”。它們之間肯定有聯系！

我迅速調出數據儀上的所有信息：動物園地圖、能量異常點分布、特殊聲波頻率覆蓋范圍、植入裝置信號源、狐獴的警告、藍色營養膏的成分分析……所有的線索，像無數條看不見的線，最終都匯聚到了一個地方——動物園中心那座巨大的、用來看風景的觀賞假山！地圖上顯示，假山內部結構應該是中空的，但我的能量探測儀卻顯示，那里有一個異常強大且持續穩定的能量信號源！

難道……J的秘密實驗室，那個進行“夜鶯計劃”、給動物“編程”的真正核心，就藏在那座平平無奇的假山下面？

我盯著屏幕上那個不斷閃爍的能量信號點，心臟開始加速跳動。必須進去看看。無論下面藏著什么，我都要把這個“夜鶯計劃”和那個神秘的“J”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