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開眼了，終于開眼了……”

就在人們都沉浸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及時雨中時，一群不速之客到來了，他們一個個皆是穿得破破爛爛，上有六七十歲高齡，下有八九歲小孩，紛紛向著這奔了過來。

“乞丐……這群乞丐想干什么?”

小部分人對于乞丐們的到來露出了嫌惡的表情，更是恨不得退得越遠越好。

晚煥看著奔來的這群乞丐，臉上的神色未變，就這么在眾目睽睽之下迎了上去，對帶頭的那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家說：“梨大爺，你來這做什么?”

“你誰啊？”

梨大爺聽見晚煥叫自己，當即瞇縫著一雙小眼睛湊過去細看了起來。

哪怕他極力的想要睜大自己的的眼睛，但那雙眼睛就像縫上去了一般，根本連睜沒睜開都不知道。

一旁攙扶著梨大爺的瘦弱青年看不過去了，說：“梨叔，他是晚先生。”

“晚先生?”

梨大爺一下子表情就嚴肅了起來，仿佛要尋仇似的，看得焦芊依忍不住替晚煥捏了一把汗，深怕這群乞丐會群起而攻之。

“哦呦，晚先生，你怎么不跟小老兒說一聲就來了呢？”

梨大爺猛然跪了下來，滿是驚喜的抱住了晚煥的大腿，兩只黑乎乎的手掌直接就在晚煥的白衣上蓋了個章。

“梨大爺，您快快請起，在下可受不起您這一跪。”

晚煥欲要拉梨大爺起來，卻發現無論他怎么拉，這梨大爺就是不肯起來，當即對焦芊依投去了一個求救的眼神。

焦芊依見晚煥這么為難，連忙疾走過去，和晚煥一起攙著梨大爺的兩條胳膊，欲要將他扶起來。

“不，不要拉小老兒，滾開，都滾開！”

這梨大爺也是個擰脾氣，硬是將晚煥和焦芊依都給掙脫開了。

掙脫開后，梨大爺直接朝著原先抱晚煥大腿的方向兩只手撐著地，欲要將頭往地上磕。

“晚先生，您的大恩大德，小老兒和小石頭都非常感激。要不是你，小石頭像小老兒一樣成了瞎子，都不知道應該怎么活下去，是您救了小石頭一命，您是小老兒的大恩人。”

焦芊依見梨大爺頭已經快要磕地上了，連忙伸手攔了下來。這頭要是真磕下去了，事兒可就大了。

自古以來，晚輩給長輩磕頭是天經地義，但若是讓長輩給晚輩磕頭，更是有駁倫常。故而哪怕是東離皇帝身居高位，受得了跪拜，也絕對受不了比自己大上一輪的人給自己磕頭，因為這等同于將自己置于不仁不義之地，受盡世人譴責。

“梨大爺，您和晚先生有仇，對吧?”

焦芊依心知梨大爺的脾氣非常擰，故而機敏的轉換了一種方式——激將法。

“仇?晚先生是小老兒的大恩人，小老兒當牛做馬報答晚先生都來不及，怎會和晚先生有仇怨。”

焦芊依語帶嘲弄的說：“梨大爺，你給晚先生下跪磕頭就是在報恩嗎?”

“你這黃毛丫頭懂什么，小老兒要是不報恩，下跪磕頭干嘛。”

“不，依我看來，你不是來報恩，是來尋仇的。你起碼比晚先生大兩輪，晚先生若是受了你的下跪磕頭之禮，他得少活二十年。這視為其一。”

君冷琰和晚煥見此，立刻就知道焦芊依想要干什么了，紛紛開口論起了仇怨。

“梨大爺，你給在下下跪磕頭，你一磕完頭，在下就得到大獄里蹲三四年。這視為其二。”

晚煥說完后，君冷琰冷聲接了下去。

“你給他磕了頭，他不止要在牢里蹲三四年，不僅會受盡街坊鄰里的辱罵，還會被載入史冊，遺臭萬年。這視為其三。”

焦芊依眉眼彎彎，一雙明眸流光溢彩，悄聲對晚煥和君冷琰說：“二位配合得不錯。”

君冷琰和晚煥對視了一眼后，紛紛把頭扭了過去。心里同時想著：我才不會和他打配合……

“噗……”

看著二人這鬧變扭的樣子，焦芊依沒忍住差點笑場，幸好及時用手把嘴捂住了，不然就破壞氣氛了。

把笑憋回去后，焦芊依才開口對臉色非常不好的梨大爺說：“梨大爺，這三者并論，你還覺得你和晚先生沒仇怨嗎？”

“小老兒就一粗人，大道理不懂，字也不識一個。晚先生，是小老兒做事太過火了，但小老兒也是急著想要報恩，并無惡意……”

“梨大爺，在下心里都明白的，您還是快快請起吧。”

晚煥攙扶著梨大爺起身，臉上沒有露出絲毫嫌惡的表情，甚至還帶著些許愧疚。

至于晚煥是在愧疚什么，就無從得知了。

“這萬人聯名還差幾十人，還有人嗎？求求你們，幫幫忙吧。”

焦芊依聽見這句喊話，當即開口回了句。

“這兒有很多人，應該足夠了。”

“這……”

見焦芊依說的是那群乞丐，發起聯名的十人臉上的神情皆有些為難。

“怎么，既然是聯名，我們能行，他們就不行嗎？”

焦芊依清麗的臉上染上了一層紅霞，但無論是誰都一看便知，她這是真的動怒了。

不止是她心里冒火了，就連君冷琰和晚煥都覺得心里不舒服。

“不，不是這樣的，就是覺得他們不識字，寫不出來自己的名字。”

“他們寫不出來，我來幫他們寫，小石頭再怎么說也是其中一個被害人，他們比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更有資格。”

焦芊依說完這句話后，毅然決然的在已經不流血的手指上再咬了一口。

“在下也來幫忙。”晚煥溫潤一笑，哪怕他身上的白衣不再潔白，但在他身上更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氣節。

君冷琰冷著臉沒有說話，但跟在焦芊依身后的舉動已經足以表明一切了。

就這樣，三人一邊詢問乞丐們的名字，一邊在木板上寫下了一個個紅色的，十分肅然的名字，雖然這些名字看上去都像是在開玩笑。

“火鐮子。”

“斧頭。”

“土豆。”

“張瞎子。”

“李……”

一連寫了四五十個名字，終于到梨大爺了，梨大爺雖然看不見，但他的心看得見，故而一張老臉上早就老淚橫流。

“謝謝，謝謝……小老兒麻煩您們了，但能幫小老兒將小石頭一起寫上去嗎？”

“可以啊。”

焦芊依正欲動手時，卻被晚煥攔住了。

“這個在下來寫吧。”

“哦，好。”焦芊依愣了愣，然后點頭答應了。

晚煥神色復雜的用手指在木板上寫下了……

“梨園、小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