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上大人，雨若姐姐昨天不是說想彈琴給你聽嗎？”般儀故意道。

秦義文看了看夫人，雪蘭微笑:“當然可以，雨若，娘相信你?！辨偠ǖ恼Z氣中稍顯不足。

雨若輕坐到琴案前，緩緩伸手，微微舒了一口氣。指尖透著幾絲紅暈，目光盯著琴卻無太多緊張，或是想起了昨日半夜驚醒，一直在琴案前坐到了天明，手指仿佛與琴弦相融，忘記了疼痛的麻木，也忘了本會有的緊張和焦躁不安。

看著女兒認真的樣子，雪蘭夫人心疼又欣慰地笑了，鎮定自足的語氣道:“先生，如何？”

“的確不錯，可與昨日般弱小姐相媲美，”

“雨若妹妹，你彈得可比我好多了，正如父親昨日所說，你可是比我領悟得多，”般弱上前輕牽起雨若的手，還輕撫了幾下。秦義文將目光更多的投向了般弱，還微微點了點頭。般若的動作讓雨若有些錯愕，她愣愣道沒事，收回了手。

雪蘭夫人輕看了眼般弱，這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笑著與她對視了一眼，那目光太過從容。夫人又看了眼般儀，她輕低下頭，嘟著嘴沒有再說話。

“雨若，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不喜歡彈琴？”雪蘭夫人看著她通紅的雙手，“不喜歡咱們就不學了，沒有多大關系的。”

雨若只是點了點頭，那時候或許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歡。

接下來的日子里，雨若又學習了書法，可她的字總顯得太過小巧規整，難登大雅之堂的小家碧玉之氣。于是又進行了畫技練習，奇怪的是臨摹三分像，到了動景實物便執筆不前了。每位先生也都無話可說，畢竟雨若一直以來都很認真。

或許是雪蘭夫人也有些急了，畢竟隨著年月的增長，那個默默無聞的般弱已經越來越讓人不得不去矚目了，所以她嘗試著挖掘雨若的潛能，可惜試到最后她終于放棄了，或許雨若就是天生愚若，難有一技之長。在這個世界，男人擁有著權利，而女子也非“無才便是德”，女子必備才情才可真正為自己贏得尊重與地位，能力才是真正的判斷標準。

看著做事總是很認真的雨若，雪蘭夫人只是在一旁輕輕地看著，不動聲色，施以了太多的耐心可總是換不回一個稍微好一點兒的結果成效。雨若輕輕皺起了眉梢，面容有些疲倦，疲倦得讓心與手都松懈了。其實她也注意到了母親的愁容的，可有些事似乎真的是你無論如何努力都做不到似的。

“其實我或許知道，不是不喜歡，不是不適合，只是因為自己太過愚鈍了。那些什么不喜歡不適合的都只是借口罷了！安慰一下自己的話，纖塵你知道嗎？其實有時候我倒寧愿是自己真的無論怎么努力都做不到，這樣也省的讓自己讓他人還有所期盼，之后再是無限的失望。”那女子清麗的眸中，浸透著淡淡的憂傷，那微皺的眉稍被淡淡微笑的雙眼所掩映。

白衣男子將雙手隨意地輕撫在她的雙肩：“阿若這樣想就不對了，你本來就不喜歡啊，你自己所認為的只不過是不討厭而已。換而言之，你那個時候才多大啊，就想這么多，小孩子不都該貪玩一點兒的嗎？阿若啊，你小時候原來這么不快樂?！?

“有著讓人羨慕企及不來的身份地位，仿若什么都有，又仿若什么都沒有的。就是不快樂啊，悲傷談不上，就是不快樂的吧！”她清麗的眸眼亮晶晶的，只是是暗淡的。

“阿若啊，你那么小，十歲都不到，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歡??？”

“或許吧！不過后來知道了，喜歡就是一種讓人心動的感覺，不是帶著目的地去做某件事，那種感覺可好了，前所未有過的。”她笑道，“起先是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后來是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喜歡。喜歡了，又有沒有能力去做好，去擅長。”

“誰說喜歡就一定要擅長了呢？阿若喜歡聽書，只是因為喜歡所以想要去做，打自內心可以接受的和別人給你的是全然不同的。不是因為擅長了所以才去喜歡，是因為喜歡了所以想要去擅長的?！?

“因為喜歡所以愿意嗎？”她喃喃道。

“喜歡不一定會擅長，也并非擅長所以喜歡，只是很單純的喜歡，僅此而已?！?

女子微笑著，滿意點點頭：“原來也有人可以聽懂我的書，真好！”

“阿若是在夸我了啦！”他得意洋洋。

“那我可要繼續講了?！?

“那我就繼續勉為其難聽一下！”

“還勉為其難，以后你想聽我還不給你講了呢！哼！”

“我的意思當然是，阿若就勉為其難滿足一下我這小小的慕聽之心吧！”他立即討好道。

阿若笑了，會笑的美眸看向他。

遠方的山水映入她的眸眼，那是她從未見過的風景。比起那些榮華富貴，權勢地位，她倒是更欣賞這樣的山山水水。

她天資不足，但她很努力，或是說小時候很努力，那時候只是會想，自己努力了，努力做好了，愛她的人就會很高興的，他們會高興的，她也只是在為此艱難笨拙地努力的。

這個世界，有那么多的聰明人，也有那么多的普通人，有那么多的富人，也有那么多的窮人，形形色色的人皆是存在。

那時那個小姑娘在想：可就是有人天生愚鈍的，可是又有誰甘愿普通，又有誰不喜歡那些蕙質蘭心的聰慧之人的呢？可是又有誰有整整一二十年的耐心忍受著你的愚弱呢？就是因為他們是你的親人的嗎？他們心疼你，你可又何曾不心疼他們，何曾不想讓他們也能為你驕傲一次，哪怕一次也好，只是上天沒有給她，一次也沒有的。

怕就怕在她的懂事，太懂事了，所以困擾著她的一整個童年，不知何為釋懷，所以也不知何為快樂。太懂事的孩子往往就得不到那么多的幸?？鞓返?，沒有不解，些許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