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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南京的夏天會讓人格外煩躁,環(huán)城而過的長江,總是翻騰起水汽籠罩著這個城,四周的山矗著,整個城市就像是一口大鍋在不斷地開鍋、止沸、開鍋、止沸……城里的每個人的心都是濕漉漉的。

過了幾天,派出所那邊來消息說,結(jié)案,不查了。大概意思就是說,因為只偷了2400元,這個標(biāo)準(zhǔn)甚至可以不用拘留,罰款就行,既然人一時半會找不到了,那就算了,況且人家工地方面也沒把丟的這2400塊錢當(dāng)回事。如果超過2500元,那是必須坐牢的,這標(biāo)準(zhǔn)上就差一百塊錢……等找到這個人時再說吧。

尋找王文武這事,那現(xiàn)在就完全落在了李澗中的身上了,總不能讓懷孕的閔蓮蓮去找吧。畢竟,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人家的事情,那就得要照辦。不過,就差一百塊錢,就讓警察放棄了,這個一百塊錢差得也太巧合了吧!

王文武沒有留下什么信息,好像是被一塊橡皮擦從閔蓮蓮的生活里擦除得干干凈凈。但是,他把錢全部留給了閔蓮蓮,不過,與其說是留給了閔蓮蓮,不如說是一直就在閔蓮蓮的名下存著,可能沒來及取走。否則,他沒必要冒險去偷工地的錢,如果他就是打算消失的話,最好是不要引起任何人試圖去尋找他的想法,更何況是警察要找他呢!

不過,這么多年的記者生涯,讓李澗中也明白了一個道理: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是對應(yīng)的,一個人的付出必然對應(yīng)著另一個人的回報。但是,這種對應(yīng)并不是說付出完全等于回報,而是說,一個人的付出是以期待另一個人的回報為前提的,并且這種期待是必然會有一個結(jié)果的,而這種期待來的回報則可能是正向的,也可能是負向的。你喜歡一個人,他也喜歡你,這是一種回報;你喜歡一個人,他不喜歡你,這也是一種回報。父母與孩子、朋友與朋友、同事與同事、兄弟姐妹間……都是如此。人與人之間付出和回報的不平衡,便又慢慢地生出各種七悲八苦。

澗中甚至給自己找到了“理論證據(jù)”,他學(xué)過法律,他知道刑事偵查學(xué)中有一個概念,叫做洛卡爾物質(zhì)交換定律。這個所謂定律的原則就是,一旦兩件物體相接觸,其間必將發(fā)生物質(zhì)交換,推導(dǎo)到犯罪上來說,作案人只要進入到一個場所,只要跟另一個人發(fā)生了接觸,那么,他離開時將會在現(xiàn)場或者另一個人身上遺留下他自己身上的某些物質(zhì),同樣的,他也會從現(xiàn)場或者是另一個人身上帶走某些物質(zhì)。

這大約就是李澗中的世界觀、人生觀了,而價值觀不過是世界觀和人生觀的外化。

澗中決定先去王文武之前工作過的工地去一趟,因為這是王文武消失之前,每天呆的時間最多的地方,無論他愿不愿意,王文武都應(yīng)該在這里留下了些什么,也帶走了些什么。

夏天的午后,高溫天太難熬,對于戶外工作的人來說,這樣的高溫天甚至有點危險,尤其是對于建筑工地上的工人來說。天氣預(yù)報說氣溫有38度,但工地上的體感溫度能達到45度。只要氣溫超過了36度,變失去了太大的意義。因為健康人的體溫是相對恒定的,大約在36到37度,一旦氣溫超過了人的體溫,人體就失去了調(diào)節(jié)體溫的能力,就像一部空調(diào)夏天制冷最低就到16度,體溫降不下去,時間長了,是致命的。建筑工人的高溫假,確實是救命的。

澗中專門挑了一個大熱天的中午去了趟工地,趁著工人們都在宿舍里休息的時候,才不會耽誤人家掙錢的時間,人家才有心情跟你聊天。

工地被圍擋整個圍了起來,入口處有個門衛(wèi)的小屋子,里面坐著個大爺頭一起一落地正在打盹,白色跨欄背心的兩根筋隨著起落一下繃緊又一下松弛,仿佛是中老年男人最后的倔強。

澗中不好意思地敲敲玻璃問了一句:“項目經(jīng)理在哪?”大爺撐起眼皮,拿嘴努了努工地入口不遠處的一排彩鋼板搭建起來的活動板房。

活動板房有前后兩排,每排板房有上下兩層,每層有六間房子。項目經(jīng)理室在第一排板房下層的最里面那間,門口停著一輛老款的豐田普拉多。屋子里有個中年男人正盯著電腦屏幕在抽煙,澗中敲了敲門,就進去了。

“你好,你是這個工地的項目經(jīng)理嗎?”澗中站在門口說。

中年男人抬起頭來,抽了一口煙說:“嗯,有什么事嗎?”

“我是《生活》雜志的記者,這是我的名片,有件事情想問一下你。”李澗中邊說邊遞上了自己名片。

“您貴姓?”澗中客套道。

“免貴、免貴,姓萬、姓萬。”萬經(jīng)理微微一笑說。

“問我?我這就是個工地,除了灰塵大,沒什么好采訪的啊!”中年男人無聊地說。

“準(zhǔn)確說也不是采訪,之前有個關(guān)于你們工地失竊案件的報道,這次想要來做個跟蹤。”澗中模糊地說。

“哦,那件事啊,這都過去幾個月了,有啥好跟蹤的?派出所都結(jié)案了,好像你們雜志也報道過了吧。”中年男人說著話,指了指墻角的書報架子上的《生活》雜志。

“派出所確實結(jié)案了。但你們工地方面畢竟丟了錢,你們不得一直找嘛!”

“嗨,沒什么大事,雖然是工地項目部的錢,但兩千多數(shù)額不大,隨便找個地方就能走掉的賬!”中年男人彈了彈煙灰說。

澗中一時語塞,沒想到工地項目經(jīng)理這么回答。自己突然間找不到借口去打聽關(guān)于王文武的事情了。這畢竟不是雜志社的公事,但澗中也只好撒個小謊了。

“是這樣的,萬經(jīng)理。我們主編覺著這個故事可以深度挖掘一下。王文武偷了工地的錢,然后逃跑了,但他只偷了2400塊錢,偷這么點錢犯不著消失這么久吧。”澗中嘻嘻哈哈著。

“嗯,李記者說得有道理。當(dāng)時那會兒,我們財務(wù)抽屜里確實有不少錢。這小子冒這么大風(fēng)險偷一回錢,就只拿了2400塊錢,確實有點不劃算。”萬經(jīng)理咂摸了一口煙,點了點頭也。

“這個王文武偷錢之前,有沒有什么異常表現(xiàn)啊?”

“這個——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我是個項目經(jīng)理,雖然不是什么多大的官,但工地上來來往往那么多人,我還真不太了解。再說了,我一般就是抓整體的項目實施,像王文武這樣的工人,我甚至都叫不出名字來。一般來說,都是他們工頭來跟我對接。工頭底下招來的這些工人,我一般不管的,要不是他出事,我也不會對他有什么印象。”

“那這么看來,你們這工地看起來有圍擋圍著、有門衛(wèi)看著,實際上管理很松散啊!”

“不能這么說啊,李記者!”萬經(jīng)理擺擺手否認(rèn)道,“工地管理是很嚴(yán)格的,要不我這鋼材啊、木材啊、水泥啊,還不得被偷個干凈啊!我的意思是說,具體施工的建筑工人都是包工頭帶來的,包工頭可能常年跟建筑公司有合作,而建筑公司呢是承建單位是乙方,而我呢則是開發(fā)商是甲方派出的管理人。你看,這中間繞著多少層關(guān)系啊。所以說,這個建筑工人的具體情況,我一般是不會過問的,也沒法過問。工人流動性很大的,比如農(nóng)民工,很有可能一到農(nóng)忙時候,他就不干了,回家忙去了,忙完再回來,也可能不回來去其他地方了。”

“那這么看來,你們這里面總包、轉(zhuǎn)包、分包,得有好幾層吧!”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萬經(jīng)理點點頭。

“這王文武畢竟是在你們工地干活的,總得留下些什么身份信息之類的吧?”澗中追問道。

“這個——這個——說實話,我們也不會去查他這些。要查,也是建筑公司可能會查一下,比如,查一下年齡,總不能用童工吧!哈哈!”

“萬經(jīng)理,您看,我跟誰能問到點關(guān)于這個王文武的具體信息呢?”李澗中笑嘻嘻著說道。

“這樣吧!你去找他們工頭吧!他招來的人,他應(yīng)該知道些更具體的。這個點,正好在中午這段高溫時間停工呢,他們應(yīng)該都在宿舍里歇著呢正好。”萬經(jīng)理給澗中指點道。

“哪間房子呢?”

“后頭,后頭第二排板房的一層,左起第一個房間,工頭住在那個屋,好像當(dāng)時王文武也住在那個屋。你就說,是我讓你去找他的,就行了!”萬經(jīng)理很客氣。

“好!好!那就謝謝萬經(jīng)理了!”李澗中點點頭表達了謝意,轉(zhuǎn)身就出去了。

晌午的太陽刺眼的很,彩鋼板搭建的房子是藍色的屋頂、白色的墻壁,向陽面的白色的鐵皮墻壁顯得非常晃眼,碰一下會覺著鐵皮溫度燙手。工人們在屋檐底下拉了兩條繩子用來晾曬衣服,蓋房子的建筑工人大多數(shù)都是農(nóng)民工,主要的行李就是鋪蓋卷兒,衣服其實是很少的。本來建筑工地就是個又臟又累的活,灰塵、油漆,各種建筑材料都能在衣服上找到痕跡。所以,工人們都不穿好衣服出工干活,最普遍的是去買勞保用品一樣的二手迷彩服,每年大學(xué)生軍訓(xùn)后扔掉的軍訓(xùn)迷彩服,有很大一部分會被賣給建筑工當(dāng)工作服穿。還有相當(dāng)一部分衣服,就是各種廣告衫了,有T恤,也有夾克,比如一件鮮綠色的T恤后面印著三個大字“立邦漆”,再比如一件灰色的夾克背后印著“中國建筑”。這些醒目的衣服在屋檐下掛著,五顏六色十分鮮亮,給灰突突的工地增添了幾分難得的色彩,心情好像也會不自覺地亮堂一點。

澗中繞過第一排活動板房,來到了第二排活動板房。他先是在門口朝里面望了望,工人們住的房間里面是上下鋪的鐵架子床,屋里有六個上下鋪,分開來在兩側(cè),總共能住十二個人。屋里擺得有點亂,飯盒、筷子七七八八地集中擺在一張靠墻的桌子上,旁邊有兩個電磁爐灶。

澗中沒有直接就打招呼,因為有些工人在睡午覺,不好這么吵醒他們。他望了一會,發(fā)現(xiàn)靠近門口電磁爐這邊床位上有個人好像沒有睡著,于是,他往里走了一步,想確認(rèn)一下,發(fā)現(xiàn)這是個年輕人,正側(cè)躺在床上看手機。澗中往里走探身子看這個年輕人時,年輕人正好也撇頭看到了他。

“你好,不好意思吵你睡覺了,我想找一下你們工頭。”澗中壓低聲音說。

“窗戶邊兒上那個下鋪就是!”年輕人說著指了指那扇小小的窗戶。

“他好像是在睡覺吧!”澗中看了看窗戶邊兒上說。

“沒事,沒事,喊他就是了。這都歇了快一個鐘頭了!”年輕人說得很輕松。

李澗中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了窗戶邊兒上那張床,澗中心想,如果真的等到工頭睡醒來再去問他,恐怕他會忙起來不愿意跟我啰嗦。澗中剛走近那張床,工頭可能聽到了動靜,于是睜開了眼。

“你好,那個呃,是萬經(jīng)理介紹我過來找你的!”澗中依然壓低了聲音說。

工頭于是就坐起身來,連連點頭說:“哦,哦,哦!”

“我有點事兒想問你,你看,能不能借一步說話?”澗中說著話,拿手指了指其他正在睡覺的工人。

“好,好,好!”工頭這就站起身來準(zhǔn)備往屋外走,“到外頭來說吧!”

“請問,你怎么稱呼啊?”李澗中客氣地說,同時遞上了一根煙。

“我姓包,我姓包!”包師傅客氣地雙手接過了澗中遞過來的煙。

李澗中伸手拿著打火機,給包師傅點上了煙,包師傅客氣地點點頭湊近了點上火,然后澗中也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

“包師傅,跟你打聽點關(guān)于王文武的事兒。”李澗中吐了一口煙,幽幽地說。

“不是之前已經(jīng)問過了嗎?怎么又來問啦?”包師傅有點疑惑。

“問過?誰問過?”李澗中也有點疑惑。

“警察啊!你們警察不是問過了嗎已經(jīng)?”包師傅大張著嘴說話,呼隆一下跑出來一大口煙,像一個氣球樣慢慢變大。

“哦,這樣啊。我不是警察!”澗中笑著說。

“不是警察,那你是誰?”

“我是記者,雜志社記者!”澗中臉上堆著笑。

“哦,原來是記者要采訪,明白了。”包師傅深吸了一口煙,點了點頭。

“對,對,我們還想繼續(xù)跟蹤一下王文武的故事。”李澗中解釋道。

“哎,外人看那是故事,人家自己看那是悲劇啊。”包師傅嘆了口氣。

“為什么這么說?”

“王文武他那個女人懷孕了啊,這女人剛懷孕,男的就跑了沒個影兒,這女人不得傷心死啊!都不知道生還是不生!這是生也不好,不生也不好。不生吧,自己懷的孩子,也是一條人命啊,當(dāng)媽的畢竟是愛孩子,下不去手。這生吧,生下來以后,她一個女人怎么養(yǎng)得起一個孩子?也沒個人照顧,月子里要受大罪,以后更是還有受不完的罪啊!”包師傅一句三嘆。

“你知道他媳婦懷孕了?王文武應(yīng)該跟你很熟吧,平時會跟你聊這些。”李澗中推測道。

“知道,知道,這工棚里干活的都知道。出事后,他女人來工地上找過,一個勁地哭,大伙兒只能在旁邊勸著,但是光勸有啥用呢?人沒了,啥都白搭!”包師傅也是一臉的無奈。

“找什么?找王文武?還是她想跟工地要錢?”澗中追問閔蓮蓮來工地的事情。

“肯定是找他男人啊!人是在你工地這里沒的,人家肯定到工地來找啊!那女的倒是沒提錢的事情。再說了,她男人還偷了工地的錢,工地不找她要還錢就不錯了,她也不好意思找工地要錢吧!”包師傅分析道。

“也是這個道理。”李澗中附和道。

“我這說句不好聽的,他這失蹤還不如死了呢,死在工地上,工地還能賠他女人一筆錢,足夠?qū)Ω稁啄臧押⒆永洞笠稽c,那還好說。”包師傅叼著煙手里比劃著說。

“有沒有可能他出事了,就是在工地上干活時出事故了,就是死在了工地上但是還沒發(fā)現(xiàn)人在哪?”李澗中順著包師傅的話脫口而出問了一句。

“你們記者就是想象力豐富啊!這工地上,恨不得三天一層樓,哪個角落不是人來人往啊,磚、水泥、鋼筋,來來回回上上下下,一個人躺在那里一動不動,肯定早有人看見了啊!除非他被砌在了墻里,或者被混凝土澆筑時封在了水泥里!”包師傅對李澗中說的不以為然。

“這也有可能啊!比如,王文武的仇人就可能這么做啊!”不知道澗中是真的想象力太豐富,還是故意這么說來套話。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這不可能的,你當(dāng)是拍恐怖片啊?再說,誰會這樣對他?大家都是工地上干活的,要不是在一處打工,誰跟誰認(rèn)識啊,誰跟誰是仇人啊!”包師傅有點脾氣。

“那王文武這個人為人做事怎么樣?有沒有跟別的工人有過矛盾啊?”澗中順著問道。

“沒有,沒有,他能跟誰有矛盾啊!一腳踢不出個屁來的人!他這個人話少,遇到事從來都是躲著,矛盾找不上他的!”包師傅一副很了解王文武的樣子。

“聽你的意思,你跟他很熟?”

“算是吧,就是他跟著我時間不短了,跟著我換了兩個工地干活了。前兩年,最早他跑工地來找活干時,就那么一個人來的,話也不多,我看著他人挺老實,正好當(dāng)時缺人,于是就用了。這一用,他都跟著我來到這第三個工地了。我們這行一般都是老鄉(xiāng)介紹老鄉(xiāng),像他這么一個人自己找來的少!而且還是個年輕人!年輕人可不愿意在工地上賣苦工,只有等他們年紀(jì)大了,干別的沒人要了的時候,才會不得不來工地干活。人都是逼到這份上來的!”包師傅很健談。

“你跟他認(rèn)識這么久了,應(yīng)該很了解他了吧?我的意思是,比如,他是哪里人啊,家里還有誰啊?”李澗中是個記者,記者最喜歡健談的對象了。

“他從來不說這些,我只管他干活老實就行,所以我也懶得問。有時候,閑下來了,大家喝個酒吹個牛,也會說說。他說他是山東人,家里的情況,他沒說過,有時候聊到這個,他就不說話了。可能家里很苦吧,所以不想說。人家不想說,我們就不問唄!”

“山東人?確定嗎?”澗中感覺終于找到了點算是有用的信息了。

“確定,確定,至少他身份證上是這么寫的。我是包工頭,我招來的人,雖然咱不如人家建筑公司正規(guī),但是身份證還是要看一下留個記錄的。萬一出事了,人家得找我啊!”包師傅對自己這些年的工頭生涯看起來是很滿意的。

“王文武的身份證在你這還留有記錄嗎?”

“應(yīng)該有吧,項目部那里應(yīng)該留過一份復(fù)印件。等會我去給你找找!”

“那就太好了!謝謝你啊!”

“沒事,沒事。不過,文武這個小子,剛來的時候,細皮嫩肉的,怎么看也不像吃過苦的樣子。剛來的時候,工地上的活,他什么也不會,從工錢最少的小工卸磚頭、卸水泥、卸沙子、拌拌混凝土……開始干起來,他這個人聰明,學(xué)得快,后來就開始干大工的活了,什么磚工、鋼筋工……都會點,錢也就多了點。”

“王文武是不是有點文化?”澗中好奇道。

“肯定有文化,肯定有文化。而且,應(yīng)該是讀過大書的人。工人們無聊經(jīng)常會聽聽收音機,很多新聞里說的事情,我們聽不懂,他聽得懂。后來,我有時會讓他替我跑一跑工錢的事情!他是個明白人,不糊涂。”包師傅非常肯定地說。

“跑工錢,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建筑公司發(fā)錢的時候,先統(tǒng)一發(fā)給我,我不是工頭嘛,然后我再統(tǒng)一發(fā)給他們這些干活的。有時候,我把錢取出來,分給大家現(xiàn)金,現(xiàn)在一般是,打到每個人卡里。這都得跑銀行去辦啊,大家都沒讀過什么書,銀行里的手續(xù)又多,很多人都弄不明白的。”

“照這么說,你這里應(yīng)該有大家的銀行卡卡號了?”澗中突然想到。

“有啊,有啊!”

“那能不能拿給我看一下?”

“可以,可以。”包師傅說著就回宿舍里去取出了一個臟兮兮的小本子。

“唾——你看啊,我給你找找!”包師傅“唾”了一口唾沫在手指頭上,然后開始翻他的賬本子。

“喏,找著了,王文武,身份證、銀行卡。”

“我記一下,好吧?”澗中問道。

“好,好,你記,你記!”

李澗中抄下了王文武的身份證號和銀行卡號,“包師傅,你有王文武的照片嗎?比如,你們平時有沒有合影?”

“照片——照片——這個還真沒有,我們就是在一塊干活的建筑工人,有啥好合照的?又不是一塊去旅游,還合影留念啊?”

這兩人聊著聊著,陸續(xù)有工人從宿舍里走出來了,三點多了,工地準(zhǔn)備開工了,包師傅也開始有些不耐煩了。澗中肯定還有些疑問,但看來這次沒時間再繼續(xù)問了。

臨了,李澗中突然想起王文武的身份證來,于是就跟包師傅說:“王文武的身份證復(fù)印件,我能不能也翻印一份去啊?”

“這東西統(tǒng)一存放在項目部了,趕等哪天,我去項目部時,再給你找找吧!我平常沒事也不去那里,每個月領(lǐng)工錢時,會過去簽個字確認(rèn)一下。領(lǐng)導(dǎo)辦公的地方,咱不能老去對吧!”包師傅一邊說著一邊擺擺手,想回宿舍準(zhǔn)備一下復(fù)工的樣子。

李澗中見狀,也不太好繼續(xù)麻煩他,畢竟不好耽誤人家工作的。只好跟包師傅越好,下次領(lǐng)工資時,他再來,包師傅答應(yīng)他到時幫他去項目部找找看。如果能找到王文武的身份證,至少能有一張關(guān)于他的照片,總好過目前這種不帶有形象性的查找。

當(dāng)你根本不認(rèn)識一個人時,更不知道他的長相,何談去找這個人呢?你連你找的人到底是誰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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