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四百年的人……或者不是人？

”四百載……”慕云軒低聲念了一句，隨即目光微沉，冷冷地道，

”應聽筠在哪？”

”放心，她被我藏起來了，暫時不會有事。”陳宸萱仰起小臉，盯著他微笑道，”只要你肯幫我這個忙。”

”只要你肯幫我這個忙，我便將她毫發無損的還你。”

”另外，你不是在找玉清明枝么，我也可以幫你指出所在之處，但前提是你能完成任務。”

慕云軒盯著少女噙著淺淺笑容的俏臉，許久之后方才緩緩道，”我如何相信你？”

少女微微挑了挑眉，腳尖在地上輕輕踩了踩，隨后一只小兔或者從旁邊竄出來，竄到她腳下。

她彎腰伸手將將那兔子托起，放在嘴邊輕輕低語幾句，那小兔兩耳動了動，少女撫了撫它的頭頂，抬手將它放了回去。兔兒很快就一蹦一蹦的沒入草叢中。

慕云軒冷著眸子看著她做完這一切，隨后淡淡開口道，

”它能在這險象叢生的山中替你找到玉清明枝？”

陳宸萱微微瞇了瞇眸子，豎起一根玉指抵在嘴角，

”首先，它不是替我找，是替你找，找不到該難過的不是我而是你，我手里只要那丫頭一個籌碼就可以了。”

”其次，并非一妖，岐山鋪天蓋地的魚蟲走獸這么多妖可以替你找。”

慕云軒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她道，

”感覺你與第一次見時很不一樣。”

陳宸萱臉色倏然一冰，盯了他半晌，隨后冷聲道，

”我討厭人……就像你們討厭妖一樣。”

……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陳宸萱在前，慕云軒在后。

慕云軒一路上一直本不發一語，卻忽然低聲問道，

”你真的是……？”

”嗯？”陳宸萱疑惑地回頭，微微一怔，隨即微笑答道，

”怎么？我就不能騙騙人？”

她頓了頓，道，”不過我想知道那本書里是怎么寫我的？”

慕云軒奇怪地瞧了她一眼，道，

”你是說那部《洞庭野錄》？”

”你怎么知道那書里寫了你？”

”怎么知道……”

陳宸萱橫臂于胸前，右手屈肘靠在臂上，指甲輕輕卷著發絲，眼中復又出現一抹迷茫之色。

”忘記啦……“

“我忘記……了……”

”只覺得那本書里應該有我？只覺得你應該看過那本書？”

仿佛一切是前世定在今生的緣分一般……

”……你為什么想知道你在書里的模樣？”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慕云軒默然片刻，嘆了口氣，輕聲道，

”那部書里，有關于你的記載的那一頁，被撕掉了，只記載了那柄神兵，逐月輝。”

”噢……”陳宸萱低低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只不過，那是唯一一頁紙，寫人的部分比寫神兵的部分多的。

兩人接下來就這樣沉默的走著，直到……

”到了。”

慕云軒正目光沉思時，卻見眼前身影忽然停下，他一抬頭，卻見她正怔怔地抬頭看著面前不遠處門口建有一座被青藤苔蘚覆蓋了的由碎石臺階。

只不過那臺階石柱像是頑童隨意拿石頭堆砌起來的，雜亂無章，只能勉強看出是一座洞府的門庭。

”喂，你知道你跟著的那伙人在找什么么？”

慕云軒淡淡的說道，

”他們找什么與我無干，我只要玉清明枝。”

”或許他們也要來這兒一趟……”陳宸萱目光迷茫，口中低聲細語。

”什么？”慕云軒微微皺了皺眉。

”沒什么……”陳宸萱回過神來，輕聲說道。

”你要找的東西在這里面？”慕云軒凝視著這個顯然是人造的殿府，說道。

”嗯。”

吼！

卻恰在此時，一聲低吼穿過層疊洞府，直達四方。

慕云軒目光陡然警覺，陳宸萱也不說話，便纖手一抓，扯著他后退飛掠到林木間，隱蔽了身形。

”那里面的是個什么東西？”慕云軒疑道。

陳宸萱頓了頓，遲疑了一下，眸中忽然掠過一絲迷茫，方才輕聲說道，”一個怪物。”

”……”慕云軒微微翻了翻白眼，我自然知道里面是不是人。

砰！

砰！

砰！！

這時，忽然地面一陣陣顫動，每一聲沉悶的巨響之下，大地便顫抖一次，林間驚起來無數禽鳥走獸。

砰！

砰！

一陣響聲過后，洞府前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陰影，且慢慢變大。

那陰影似乎停了一下，接著又是兩聲沉悶的響聲，那陰影最終投射到洞府前的一棵大樹上，而陳宸萱所說的府內那個怪物終于現出了他的真實面目。

慕云軒向來波瀾不驚的眸子也緩緩睜大，瞳中逐漸充斥著震異之色。

”這是……什么？”

府前，竟然矗立著一尊巨大的石頭巨人！

那一塊塊巨石搭成的怪物面孔隱約可以看出來是個人臉，雙眼處泛著火紅色的光，似是兩顆耀眼的寶石。

雙腿及雙手皆是兩塊長石組成，關節處可彎曲，身子主干也是由好幾塊橫著的長石組成，兩手掌大的嚇人，手指也是由一顆一顆的小石頭組成，只不過這個小是相對于它的體型來說的，因為那個兩人高的洞口，他竟只能前肢趴地，彎個身子爬出來。

在它凸起來的鼻子下面是一張橙紅色的嘴，嘴唇裂縫像是流動的巖漿，更有這巖漿從嘴角處溢出，滴下幾滴來，落到地面上，灼得石臺上的青苔化作灰燼，甚至在地面上灼出幾個小洞。

只是在它胸膛中心處，有一塊龜裂的部分，有著紅光從裂縫處透出來。

”你和它交過手么？”慕云軒迅速使自己冷靜下來，一邊凝神觀察那石頭人，一邊抽空問道。

”有。”

”如何？”

陳宸萱怔了一瞬，猶豫了一下，咬著唇說道，”不知道……”

慕云軒微微皺了皺眉，語氣微冷，

”別開玩笑。”

”就是……我與它交手，不知為何從來使不出全力。”

那巨石怪人忽然斂起那兩條石眉，蹲在地上用手指摸了摸方才被他滴落下來的巖漿灼出來的一個小洞，它竟然像人一般，口中嚯嚯兩聲低鳴，從旁邊的泥地里摳了一小塊泥土出來，仔細的抹在那洞中，像是想將那洞填平。

它這是……在心疼？心疼灼傷了地板？

這究竟是什么東西……慕云軒嘴角微微一抽，忽然間有些哭笑不得。

”你如何知道你要的那個紅鸞仙果在那里面？也是靠那些小妖打探到了么？”

慕云軒顯然不相信那些小東西能繞過這大家伙進入到里面。

”不……不是。”

”因為……”陳宸萱忽然湊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話。

慕云軒一愣，回頭盯了她一眼，望見她眼中的復雜之色。

她在他耳邊說，因為那株紅鸞仙果是我種在那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