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琦不斷地在玄幻的意境中交集徘徊，漸漸找回了曾經(jīng)的自我。一件件在往日被視作無價之寶而后又因瑣事蒙上一層厚重的土灰的珍貴記憶，在這時被一件又一件地發(fā)掘出來，拂去塵土，品味多年未變的經(jīng)典的味道。這感覺久違而又不舍。

李永琦看著樹下的奶奶。奶奶正望著小空地上的那幾個孩子，一個個生龍活虎，可能并不知道他們之間玩的什么，反正蹦蹦跳跳的看著都好。李永琦的奶奶眼睛笑成兩條縫，樂呵呵的表情中充滿了幸福感。

李永琦繼續(xù)往前走著，他沿著鎮(zhèn)口的大街往鎮(zhèn)里走，往他的房子的方向走去。

前面的一個十字路口，李永琦向右轉(zhuǎn)彎，明確著方向地走去。

突然左腰受到一下重?fù)?，他回過身來，定睛一看。原是小時候的自己，追著小伙伴飛快地奔跑。李永琦的小時候正是習(xí)慣低頭奔跑，常常因為沒看到前面的路而磕磕碰碰。那個小胖捂著額頭，李永琦此時也感覺額頭上血液跳動，傳來隱隱的痛。

“給我！”小時候的李永琦發(fā)出尖銳的吶喊聲，踏著穩(wěn)重的腳步，褲腳上濺滿土灰，帶起一陣遠(yuǎn)去的風(fēng)。

“把青蛙還給我！”小時的李永琦又一聲吶喊，手伸向一個伙伴手里的鐵皮青蛙。

“我想起來了！”李永琦腦海中閃過一道光。他的鐵皮青蛙是他的爸爸給他買的生日禮物，跟小伙伴們一塊兒玩的時候曾蹭掉了漆。他還記得，青蛙被還回來的時候，青蛙背上留著小伙伴們用家里剩下的油漆蘸著草莖，畫下的胖虎。就是《哆啦A夢》的胖虎。小伙伴說，胖虎的身材高大敦實，所以畫起來簡單。

他記得，他的伙伴們?yōu)榱怂哪侵磺嗤?，有一個多星期，手上都沾著洗不掉的花花綠綠的油漆。

李永琦記得當(dāng)時還沒來得及感動，就對他們感到排斥?！拔矣憛拕e人拿我東西?！?

而且跟他平時的頸椎從上而下不能大幅度運動的第四關(guān)節(jié)比起來，現(xiàn)在的脖子好像更加靈活輕盈。

“我的腰剛被撞了一下，但是好像不疼！”李永琦回過神來想道。

他記得那只青蛙端在手里沉甸甸的，比鉛球還結(jié)實，被摔摔打打這么多次也只是蹭掉了棱角上的漆。

轉(zhuǎn)眼間，一個伙伴拿著彈弓，青蛙坐在彈弓托上。一聲清脆的巨響，青蛙越過攬過天空的電線，竄過互相交錯的樹枝，俯沖鉆過晾衣桿下，直沖小胖子的腦袋。

李永琦見了，連忙起步?jīng)_向流星一般的青蛙。

小胖子目光仍指向地上，顯然在發(fā)愣，沒有看到飛來的青蛙。

“啪嗒”一聲，小胖子的頭被鐵皮青蛙踩了一腳。青蛙跳到地上，安然無恙。

而此時李永琦的頭好像被重?fù)袅艘粯?，兩眼間群星閃爍，翻江倒海。頭頂像是被雪橇壓過一樣，感覺頭蓋骨要被壓出兩道車轍一樣的痕跡。

眼前隨之浮現(xiàn)起似曾相識的場景。李永琦獨自一人在自己家的客廳里，將鐵皮青蛙上好弦，一屁股蹲下，將青蛙放到地上。青蛙一蹦一跳遠(yuǎn)去，李永琦看著青蛙背上抽象的胖虎畫像，隨著青蛙一蹦一跳，看得幾乎入了迷。他也想像鐵皮青蛙那樣輕盈自在地蹦跳。

眼前又是煙消云散，他睜大眼睛，努力地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

“課桌、講臺、同桌……前面的老師是誰？好像見過。哦！安老師！”李永琦此時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走出了意境。

“這里是。學(xué)校！我記得我在學(xué)校上課。我要全神貫注努力聽課，是不是又過于沉浸了？莫非真是姚順懿說的‘夢境空間’？不行，我今天中午要找他好好問問。并且好好休息，聽了兩節(jié)課，肯定很累。不好好休息下午就會精力不集中的?！?

正當(dāng)李永琦把一切東西都打算好，下課鈴清脆地敲響——到了吃飯的時間了。但是李永琦回過頭來一想，雖然覺得自己在全神貫注地聽課，可是要說老師上課講的什么，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同學(xué)們在安老師宣布“下課”后幾乎同時站起身來，緩慢有序地向門外邁去，但從他們的腳步的節(jié)奏和力度上能讀到他們饑餓空虛的肚囊和恨不得吃盡一切山珍海味的急切的心情。

面對這種情況李永琦自然也不能落后，先放下心中那個不解的問題，站起身來小心地向前湊去。

經(jīng)過一系列的化學(xué)反應(yīng)，放出的熱在冷靜后慢慢散失，不與剛開始交往并開始了解對方時的那般熱情與興奮相同，開始投入學(xué)校中繁忙奔波的生活中。

“前面的人怎么不動了？”李永琦不由得踮起腳尖向無盡的前方張望。同學(xué)們看著都很著急，不想在這里耽誤休息的時間，有的開始著急地跺起腳來。

比起他們來，李永琦看起來就“外向”多了，他開始自動悄悄地指揮起緩慢蠕動的隊伍。

“咳嗯。嗯！嗯！嗯！咳嗯?！崩钣犁纳ぷ拥弥袚頂D的人群也變得浮躁起來。不停地用干咳清理嗓子。

“你別亂擠！誰都走不了?！?

李永琦看到自己旁邊比自己高一頭的同學(xué)踮著腳向前探望。而自己卻沒法探個究竟，心里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悄悄地被人流向外擠壓。

李永琦皺緊了眉頭，盡力地撕扯著嗓子喊道：“都往前走！”

“唉！同學(xué)。你往前走走，你那邊空大。同學(xué)！你別動，要不誰也走不了。后面的別擠了！”李永琦輪番指揮著，輕皺著眉頭，有條不紊的樣子，似乎再加一頂專業(yè)的帽子，他就是指揮員了！

這番模樣是帥呆了，李永琦看著周圍同學(xué)投來的眼神里有一種崇拜和謙讓。李永琦頓時覺得自己是個睿智的指揮家。

接下來就是見證結(jié)果的時刻，看看李永琦的指揮有沒有奏效。

看不到出口而不斷地前行，讓體重不占優(yōu)勢的同學(xué)自然地掠過出口，來到走廊的盡頭，焦急地回頭。門口更擁擠了，同學(xué)們不斷向前擁擠，前面的同學(xué)緩緩蠕動，甚至出現(xiàn)“回流”。

李永琦不再想說什么，這證明他好像沒有出色的指揮才能。不過，他想，沒事！小問題，無傷大雅的！

他隨即意識到，每當(dāng)觀察著前邊，就無法顧及后面，前面同學(xué)要行走的方向，就不適用于周邊的同學(xué)——他沒有站在宏觀的角度。

過了幾分鐘，人群恢復(fù)正常并來到餐廳。李永琦買了三菜一飯一湯來到座位，滿足地吃完了飯。

午休前的場景跟往常一樣，同學(xué)們自覺有序地做好準(zhǔn)備，準(zhǔn)時午休，沒有老師的一點督促。

李永琦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閉緊雙眼，心無雜念，努力了好一會兒。興奮地睜開眼?！耙欢ㄊ亲鰤袅税桑　?

眼前熟悉的床架，浮躁的吊扇正在輪流給每個人送去一絲清涼，眼前漂浮著睡眼的惺忪，眼角掉出兩粒眼屎。

“這是失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