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渝可歆真的是前六十。”

李泳奇心里的晴天突然來了一道霹靂，震得他半天緩不過神，只一個勁地跟著紛紛趕著下樓的班級各異的同學(xué)。

李泳奇來到一樓大廳，徑直穿過帶著假山的廣場，山前比一個班還多的同學(xué)聚成一堆。

李泳奇篤定道：“那些就是年級前六十。”

他來不及多看，同跑的同學(xué)已經(jīng)沒有幾個。他不敢想象集合遲到將會有什么后果，只能一步接一步地蹬跑，硬呼呼地沖到班級方陣，不敢暴露大幅的動作，貼著身邊舉起左右手囫圇抹了臉邊的汗——衣服里的就更管不上了——站到安排好的角落位置。

王炳堯站在隊伍旁，也看著聚成一堆的年級前六十名同學(xué)出神。

紀時雨扯著嗓子喊道：“全體都有！稍息！立正！向前看齊！標齊排面！”

同學(xué)們一個個地跟著照做。

校園里的喇叭統(tǒng)一下令起跑，王炳堯打起精神，“一二一”地喊著口號。

經(jīng)歷樹下昏天黑地的運動，同學(xué)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餐廳。

李泳奇累得邁不動腿，把飯卡給李簫，自己來到宿舍座區(qū)默息。

桌角卻有人影一動一動，打擾得李泳奇的視野浮躁不停。

李泳奇瞪大眼一看，是曹宇琮。

“大大？你怎么在這？”李泳奇詫異地問道。

“我不在這還能在哪？”曹宇琮反問道。

“不是，你們?nèi)ジ陕锪耍俊?

“排練。”

“排練？”

曹宇琮點點頭。

“你們排練什么？”

“月考表彰大會，要年級前六十上臺領(lǐng)獎，走上下臺。”

“還要開會？什么時候開？”

“這周六晚上。”

“啪嗒”一個白色餐盤置在李泳奇面前，一個格子里還放著他的飯卡。

李泳奇回頭看了一眼忙著回自己餐桌的李簫，喝令道：“筷子！”

“啊？”李簫回頭問道。

“你怎么沒拿筷子？”

“自己拿去。我拿兩份飯怎么拿？”李簫朝著窗口走去說道。

李泳奇大叫一聲，也去漫漫打飯隊伍的最前面，找到窗口的塑料筐，伸進手拿筷子。

他回來時，曹宇琮的身邊多了周博洋。

周博洋正問曹宇琮道：“你這周六還要回家嗎？”

曹宇琮說道：“我媽說開完表彰大會再回去。”

“那你會耽誤上課嗎？”

“周六的三節(jié)課沒法上了，只能上周天的課。”

“你剛才打電話就說的是這個事嗎？”周博洋一笑問道。

“嗯……”

曹宇琮低頭繼續(xù)忘我地吃飯。

李泳奇再看他們對面一言不發(fā)的高正昂——一嘴扎進米飯里，兇狠地如同死死瞪著無形的敵人，緊皺著眉頭，一塊夾著飯和菜往嘴里塞。

周博洋繼續(xù)問道：“那你們的課不就落下了嗎？”

“不光我一個，還有張吉吉、于榮祺還有吳渝可歆……還有十六班的元元，基本上都要參加那個表彰大會。”

“你們要一塊補嗎？”

“嗯，到時候可能要交點補課費，每個課都補一次……哎呀，那些前六十基本上都認識，都是什么課一塊上認識的。”

“哦……怪不得看著你們那么熟，我還以為我走錯班了呢……呵呵！”周博洋自逗地說道。

“大大！”李泳奇叫道。

“嗯？”

“你周六要走？”

“嗯！”

“那你怎么辦？跟老師請假嗎？”

曹宇琮不語地點點頭。

李泳奇自圓說道：“哦，對，你成績好，老師肯定批準！”

“跟成績有什么關(guān)系？回家的又不止我一個！咱班好像就有幾個。”

“誰？”

“你就別操心了，別操心這個，這是人家自己的事……”

李泳奇灰心地低下頭繼續(xù)吃飯，沒注意對面的高正昂的潛伏在米飯上方的雙眼在緊盯著他們對話。

李泳奇吃了兩口，回頭在混合宿舍的餐桌前找到了趙書偉，他低著頭不知道吃著什么飯。

李泳奇四周無人在意，他也只能回過頭來繼續(xù)吃自己的飯。

他要趕在趙書偉之前吃完，然后拉著他一起走。他手下扒飯的速度越來越快，隱約間有種沖刺搶跑的偷感。

左右耳邊怎么還嘰嘰喳喳的？誰在說小話？哦，食堂里好像一直有人在說話，李泳奇發(fā)覺，真是他過于警覺了。

他極限地吃完了飯后端著餐盤就坐到趙書偉身邊的空座位。

周博洋捕視了一眼李泳奇匆忙的后腳，笑著搖搖頭，繼續(xù)吃飯。

高正昂也抬起了頭，滿臉緊笑地說著李泳奇的臟話。

這時高正昂的身邊也暗了下來，一定是有人來了。

高正昂低著頭一看深藍色網(wǎng)面鞋和半懸吊的校服外套底腳，就知道是誰。

高正昂準備好勁，轉(zhuǎn)頭搶先說道：“嘿！man！”

“嘿！”一個矮小圓頭的同學(xué)出現(xiàn)在高正昂身后，顯然沒搶上高正昂的節(jié)拍。

“你考多少名？”高正昂問道。

“一百二十四。”那人答道。

“我二十六！嘿嘿，垃圾！”高正昂洋溢道。

“喔！那你剛才去彩排了？”

“對啊！”

“可惡！你竟然是前六十！”

那人說完就走了。

王龍澤問道：“那是誰？”

“馮育碩。”高正昂平常答道。

“他是幾班的？”

“嗯？”高正昂猛然面無表情，莫名嚴肅地看向王龍澤說道，“二班。”

李泳奇也等到趙書偉吃完飯，兩人一起走到餐車放餐盤，一起走出食堂大門，左轉(zhuǎn)進小巷盡頭上廁所，又一起趕在晚自習(xí)開始的時間點之前回到教室。

晚自習(xí)一如往常地開始，李泳奇一低頭一抬頭，九點的鈴打響了。張佳怡走上講臺，打開分享屏幕的網(wǎng)頁，里面播放的正是新聞聯(lián)播。

同學(xué)們急忙清空桌面，把手背到后面，以防被薛老師和班委點名。

鈴聲再響，張佳怡再次走上講臺，關(guān)掉電腦，宣布放學(xué)，同學(xué)們才起身離開教室，走向宿舍。

傅茂森一推宿舍門，霎時間滿屋通亮，昏暗的陽臺上，水聲嘩嘩不絕入耳。

周博洋關(guān)掉水龍頭，拿著浸濕的內(nèi)褲走進陽臺門，見了傅茂森，言語招呼一聲，就到櫥子里找晾衣架了。

傅茂森躊躇許久，難解地說道：“我不知道我語文為什么才一百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