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今日做了往日一倍半的生意，可是累壞人了。”

還不及關上店門，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的遠兒直接大喇喇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

柳瀲也是一臉疲憊，原先店里還夠支持，不需要她出面去招呼。今兒個傍晚紫蘇忙里忙外實在招架不住硬生生就把她也拖出去了。

“照之前屈公子說，這樣的突然客多和一個算風水的有關，掌柜的這話您信么？”紫蘇實在是沒力氣再去端茶水，倒是小廚房的簾子掀起一個小角，有個扎著兩只羊角辮的小娃娃端著一個托盤跑出來。小姑娘穿著紅紅的衣服，像極了年畫里頭的吉祥娃娃。

“也沒準，萬一那個算風水的不過是撞大運呢，今日若都是來看屈家笑話的，只怕那些中午沒見著的，晚上也想來碰碰運氣……也不對呀，大早上的這許多人在路上看著呢，屈家這么大陣仗還能瞎了不成。”紫蘇累得生生缺了耐性去深究，“若真是那個算風水的搗鬼，姑奶奶一定讓他繞著宗城一直跑，跑到爬不起來為止！”

“那算風水的有人盯著，倒是若明日還是這般光景，只怕咱們吃不消，掌柜的你可想想辦法。”小娃娃扶著遠兒坐到凳子上，又給柳瀲遞上一杯淡茶，面有憂色。

“白娃娃，頭疼，借我蹭蹭。”

小娃娃聽到這話頓時臉上的神色出現了絲絲裂縫。

“白娃娃，我頭疼得很，讓我蹭蹭么。”

“你、你說你這堂堂一店的掌柜......”本想罵點兒什么，眼急瞧了瞧周圍還有倆人呢，小娃娃憋了半天終是嘆下一口氣，張開自己的手抱上柳瀲有些冰涼的脖子。

柳瀲一向說白娃娃看著就是個帶福氣的，什么時候氣運不好就該抱著蹭一蹭。

原本也是屈豐這般，被家里長輩捧在手里放在心口的鑒闌閣柳二小姐，如今一個人跑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宗城想立穩腳跟，吃的苦頭到底和她自己想的還是不大一樣的。雖然她處理得來，不過是累了耍耍小脾氣，但是......

但是出去面對那些人啊事啊的到底是她柳瀲一個人的事情。

“你有數了？”

“有數，怎么沒有。”又蹭了兩下小娃娃圓圓的臉蛋，柳瀲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這不是明擺著么，有人欺我身邊無人，想讓我帶個什么妖術禍亂的帽子離心離德，從此在宗城混不下去。宗城有幾個不會指鹿為馬，我哪里還說得清。”

聽完柳瀲的話，該反應的也都反應過來。

被人擺了一道。

“掌柜的，我、我這……”遠兒一下慌了神。

“莫怕莫怕，你做的很對。”紫蘇忙拍了拍遠兒的背脊，輕聲安慰，“這種事哪里是當時想得到的，是那些人沒安好心，你可不能錯怪自己。”

“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想。船到橋頭自然直。”白娃娃一拂袖子將室內的燭火都打滅了，“都睡覺去，沒得精神哪里對付得了這些多事情。”

屈豐在書房請了晚安，正要回房去睡覺，被屈老爺一句話問住了：

“豐兒，明日可是打算再去喻香樓呀？”

“回二爹，正是。我怕明日要出什么亂子，打算帶幾個人去店里幫忙，也好當做賠罪。”

“你這番心意是好，不過，只怕你明日去了卻會給她們帶去麻煩。”屈老爺拉著屈豐在案幾邊坐下，“豐兒，你仔細想想，哪里可有不妥？”

屈豐不傻，屈老爺一席話倒是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二爹，您的意思是說，這客人突然多起來，確是和那風水之說有關？”

“不管有不有關，只怕現在也只得是有關。”屈老爺背著手望向窗外一枝綠柳，那新剪似的翠葉才剛起，分明惹人愛，“之前你去喻香樓看來也在此人算計之中。若明日你再去，身敗名裂的只怕不止她柳掌柜，我屈家也要被拖下水。”

“身敗名裂！”屈豐張大了嘴，“二爹您說什么？”

“豐兒，只怕從一開始，就是有人想利用你啊。”屈老爺搖搖頭，“是我不周，未替大哥看好他的孩兒，是我不周，是我不周，是我不周啊。”

“二爹二爹，您快給我說說，我鬧不明白的很！”

“豐兒，我且問你，你去喻香樓之前，你可信那算風水的？”

“這……侄兒那是糊涂，一時豬油蒙了心。”屈豐剛急著辯解，突然噤了聲，“二爹……那樓滿春？”

“是啊，樓滿春那處地方，這看風水的已經說準了兩次。一次是他開店的客潮，一次是你去砸他的店他還動不得你。”屈老爺說到此處心中暗暗一聲嘆，“這喻香樓也是兩次，一次說她家風水盤太好，一次雖是騙你，卻也到底是暗示過你動不得她。事不過三，流言若是一起來，世人的嘴哪里是堵的住的。”

“那，那丁懷說喻香樓風水盤……爹，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假亦真時真亦假。風水本就是人算的，你之前都被他算計進去，豐兒，你以為世人又會聰慧通透到哪里去？”

“那……那可如何是好？”

“這事兒你不能再插手。明面背面柳家都有太多秘密，若是有人想借此攻擊她柳瀲在徽州的本家也是意料之中的。”屈老爺警告地拍拍屈豐的肩膀，“豐兒，你切記，這幾日莫要再去喻香樓，也莫要再出去生事。你是屈家的人，柳家出再大的事情，說白了和我們屈家也并無分毫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