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意練武，或許也與這個有關，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個人教給她的，她不愿意再想起，哪怕一點點。

是的，我們不應該逃避，那么誰又能告訴她，不逃避，她要怎么樣呢？心痛到無法呼吸的時候，絕望的時候，她要怎么辦呢？

她沒有辦法。

說她脆弱也好，不夠堅強也好，因為不置身其中，根本不會懂，什么叫痛徹心扉。

有的人痛，可以哭，可以喊，可以鬧，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周圍的人對她惡意交加，她哭給誰看，鬧給誰看？

自從看清了這一切，她就決定，再也不哭了，哪怕是在簡盛面前。因為你不哭，別人至少不知道你那么痛，而你一旦哭了，別人都知道你痛了，然后再狠狠地給你一耳光，看你的笑話。

這個道理，是簡盛，教會她的。

他可真是一位好老師，或許她還應該謝謝他。

走了許久，大半日的路程楚月只覺得轉瞬即逝。

前方是稀稀廖廖的村落。

“穿過這里，就到西域了。”秦飛對楚月說道。

“哦，謝謝你。”楚月小聲說道，其實她知道，說謝謝顯得那么蒼白，在這樣無私的幫助面前。不過，此時此刻，她不知道除了謝謝，還能說什么。

“后會有期。”秦飛沖她抱拳，之后看了她一眼，轉身，策馬飛馳而去。很快變成一個小點，完全消失在楚月的視野里。

“唉，走吧。”楚月轉頭看向海棠。

以后會怎么樣，誰知道呢。

海棠沖她笑笑：“小姐，接下來我們去哪里。”

楚月皺眉半晌：“海棠，你還是叫我名字‘楚月’吧，你我就以姐妹相稱。”

“至于去哪，我也沒有想好，”楚月搖搖頭，“先到西域再說吧。”

“嗯。”海棠點點頭，隨即下了馬，或許是為了照顧楚月。

二人一馬，就這樣，在淺淺的戈壁上留下足跡。

路的盡頭，是她們未知的人生。

身無分文不足以形容她們的窘境。或許也不是身無分文，還有一匹馬呢。

秦飛說過要給她們一些銀兩，楚月拒絕了，她憑什么接受這樣的恩惠，她又拿什么還？

穿過村莊，景色越來越熱鬧了。

不乏有各種各樣的小商小販在路的盡頭買賣吆喝，以吸引路人的注意。

楚月倒是沒什么興趣，因為有更大的事等著她去解決。不過海棠倒是好奇的緊，左瞧瞧又看看。

剛才路上楚月和海棠聊了一會，海棠不是東盛，也不是西域人，她來自一個比較遠的地方——北漠。這個地方楚月聽過，但也僅僅限于聽過而已。問她為什么會到這里，海棠說是來找他們家失散多年的舅舅，當年他們家族有一次劫難，她的外祖父祖母因此遇難，不過幸好提前安排，讓一雙兒女逃了出來，也就是她的母親和舅舅，后來才有了她。

這么多年了，一直沒有她舅舅的消息，不過偶然得知，一個朋友告訴她的母親，她的舅舅就在這里，在西域，所以她千里迢迢，從北漠一路走來，帶著母親的一件信物，來認親。

楚月聽完海棠的話，不置可否。

“那么你對找到你舅舅，有幾分把握？”楚月看著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其實……唯一的線索，就是舅舅在西域，別的一概不知，所以……”海棠躊躇著說。

“好了……不用說了。”楚月打斷她。

這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茫茫人海，找一個人，就像大海撈針。

不過她沒有說，她相信海棠也明白，不必再打擊她。

那么，還是要靠她了。

她們已經走進了市里，盡管這可能只是一個偏僻的小鎮，不過依然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她走向一個不怎么火熱的攤位，問道：“你們這里可有青樓？”

老板看她走來，以為她要買貨，正堆起笑臉，準備巧舌如簧一番，聽到她的話，笑容也消失了大半，口氣里有些許不耐煩：“有啊，你是外地的？”

“嗯，請問怎么走？”楚月繼續問道。

小攤老板給她指了路，楚月道謝后離開了。

不怪老板態度不怎么樣，首先，楚月問路，就證明她是個外地人，在他們這個小地方，路線清晰的很，本地人根本不用問路。不是本地人，就證明不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也就是個平頭老百姓；其次，她問的是青樓，什么樣的女子才會去青樓，不用說了，在常人眼里，即便不說，但是也都會不約而同把這份工作劃分到“下賤”那一類，所以態度怎么可能好。

楚月明白，所以也沒有多言。

不過海棠就開始抱怨起來：“什么態度嘛，問個路而已，翻臉比翻書還快。”

楚月拉拉她的手，示意不要再說了。

“小姐……我們去青樓干嘛？”沉默了一陣，海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問道。

楚月瞪她一眼，海棠馬上反應過來：“對不起，姐姐……”

本來讓她叫“楚月”就好，海棠說叫著別扭，最后說不如叫她“姐姐”，楚月沒說話，算是默許了。

剛才又沒注意，叫了她“小姐”。

實際上，二人明里是姐妹，真正的關系還是主仆。

楚月經過這短短的時間發現，海棠也就是尋常百姓人家里的小女孩，有時可愛，有時天真，也會大笑。偶爾也有小性子。至于初次見面時的冷漠，大概是因為害怕，畢竟剛在死亡線徘徊過，又分不清她是敵是友，大概接受，也是需要時間的吧。

至于她，畢竟當過一段時間的“王妃”，雖然很快就不是了，但身上還是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也有些高高在上，她發誓，絕對不是刻意為之，但卻是怎么掩蓋都掩蓋不了的。

也怪不得海棠非要叫她“小姐”或“姐姐”了。

楚月回答：“當然是去賺銀子，不然你我二人，怕是要喝西北風了。”

“可是……”海棠吞吞吐吐，想要說什么，卻在糾結要不要說。

楚月明白她的意思，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放心，只賣藝，不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