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綾走后，瑞珠收拾了一番往蘭馨殿走去，殿里無人，想是蘭妃娘娘正在小憩，挑簾將守著的書惠喊出來耳語了幾句，便又離開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蘭妃娘娘睡醒起身，書惠進前服侍，將紅綾帶的消息稟告給蘭妃娘娘。

聽聞侍女的話，正在篦頭的動作停了停，一雙芊芊玉手輕翹蘭花指，只晃了下神便恢復如常，將篦頭的篦子交給身旁的書惠，懶洋洋地倚靠在梳妝臺前，銅鏡里映出女子姣好的面容，膚若凝脂眸若春水，長長的睫毛像翩飛的蝶忽閃忽閃地，雙手隨意捏起盒子里的“石黛”，輕輕放在小小的眉硯上碾磨成粉，然后拿起一旁精致的小瓶子倒入香露進剛剛碾磨好的石黛粉末里調和，再用“畫眉筆”仔細認真地描畫起來。畫眉是這個時代的女子每天必做的事情，這個時代的女子不像我們現代的修眉形，她們習慣“削而去之”，就是說把眉毛直接剃光光，然后再在干干凈凈的眉骨上隨意“作畫”。說實話，其實真挺麻煩而且很考驗技術的，一不小心一個眉毛就有可能畫上半天。

片刻，蘭妃已將月眉畫好，美目流轉翠螺玉舒。

“書惠。”丹唇輕啟，顧盼生姿。

“娘娘，婢子在。”書惠跪身下去，聽后娘娘命令。

“去將消息傳給那人吧，我也累了，也許從一開始決定和她爭的時候我就已經輸了。為了得到我想得到的，這么多年我也付出了太多，許多事情已經不只是身不由己那么簡單了，當初就該料想到與虎謀皮的下場。”蘭妃已經不再是當初的蘭妃，歲月在眼角雕刻下痕跡，任她再如何遮掩，也抵擋不住眸間的倦意，只不過描了雙眉而已，就沒再多精力往下說更多了，擺擺手，示意書惠退下，自己一個人又在矮桌前倚了一會兒。

書惠退出正殿，找到瑞珠，將蘭妃說的話轉述給瑞珠，當然只說了傳話給那人，并沒多說其他。

夜幕降臨，一身黑衣矯健如飛燕的瑞珠從蘭馨殿不起眼的角門溜了出去，她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外面追蹤她的人早已經等候多時。等瑞珠出去沒多久，來人便像雄鷹張翅追去。

一口氣跑到城東一家不起眼的打鐵鋪，瑞珠輕叩門扉，嘴里說著暗語，等待了好久，門吱扭開了，一個孩童模樣的小伙計探出頭來瞧了一眼，也沒說讓不讓進，瑞珠明白，這意思是她當然不方便進去，便把事先準備好的字條交到小伙計的手里，然后假意說了一句：小伙計，麻煩您通融通融我是真的急需，能不能給我先打呀？

小伙計順勢：不行不行，要打東西提前來，我們已經打烊了，明天再來吧你！一邊說著一邊略顯著急地將門掩上。瑞珠又磨蹭了幾下也轉身進入了黑夜里。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這一切都被看進另一雙眼睛里。

勤政殿里。

“皇上，您該去歇息了。”傅明德小聲提醒盡著一個內務總管的本分，又怕自己礙了皇上，所以有些小聲。

“幾更了？”放下手里批閱的奏折，皇上揉了揉發酸的脖頸，傅明德趕忙跑去輕輕按摩起來。

“回皇上已是二更了。”

“飛鳶回來了沒有？”皇上繼續問道。

“回皇上，還未回宮。”傅明德一邊輕按脖頸一邊回答。

“嗯，無妨，朕也是時候去看看蘭妃了。”皇上一邊享受著傅明德的按摩一邊說著，聲音里透著不屑和狠絕。